韶靈的身子一震,久久凝視著慕容燁的麵孔,遲遲無法開口。
“這是上一代人的恩怨,你覺得跟我有關嗎?”他的黑眸,格外銳利,像是大漠的蒼鷹,盯住了獵物,不肯放過哪怕一刹那。
她沉默不語,但眼神卻已經暗暗軟化。
慕容燁扯唇一笑,繼續說道。“我一出生就被送到幽明城,當然是跟此事無關了。既然無關,我被迫失去你,我不無辜嗎?”
無辜。
韶靈心中酸楚,眉間滿是憂傷,她早已失去任何防備,哪怕要朝著他淡笑一下,也無能為力。
他的話,每一個字,都在動搖她。
本以為在心底深處牢牢生了根的決定,她可以守著一輩子也無妨……但為何因為見了他,她卻更心疼了?!
“十幾年前的皇權之爭,累及朝臣,江山易主,跟你就更沒關係了。既然無關,你被迫失去我,你不無辜嗎?”慕容燁的薄唇抵在她發邊,輕笑出聲,但笑聲之中卻又暗藏著一聲低不可聞的喟歎。
他們兩個人都一樣無辜。
他們隻是環環相扣的仇恨最後的一段糾葛。
是啊,她失去他了。
她不由得心虛,反省低頭,又被他給扳正臉,直勾勾與他相視。
握得死緊的白色粉拳是她的,輕覆其上蜜色的大掌是屬於他——那手心傳來的冰冷溫度及淺得近乎無法辨識的顫抖,是來自於他——她最冷靜、最自律,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七爺。
“我足足想了好幾個晚上,才想清楚怎麼跟你說那些話……免得你覺得我在說風涼話,不放在心上。你父親的死,是一條人命,他的分量很重,很重……重的我要格外認真地思索,到底怎麼樣,才能說服你,又不傷害你。”慕容燁低低地說,仿佛是在床底之間的悄悄話,眼神異常溫柔。“可是靈兒,你都可以承受這些,我為何不能?我會讓自己的女人一個人受苦憔悴嗎?!你未免把我想的太壞。”
“這件事會壓在心上一輩子的,這樣也沒關係嗎?”她卻堅持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小手覆上他的胸膛。沒有血色的唇,掙紮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話來。
他薄唇上揚,卻不見半點笑意,說的話更是尖銳如刀。“你若覺得看到我就會想起那些事,我給你時間,但你不能因此而拒絕我,用其他的不可靠的理由——你亦不必害怕,無論是誰在往後想要你的性命,他必須過我這關。若是能踩踏在我的屍體上取你的性命,就算是他的本事。”
那一雙燦若星辰的眼,久久凝望著韶靈,她心中幾分牽動,隻聽得他繼續說。“這輩子我就想要你,隻想要你,不想再等下輩子。在這件事上,我可沒有太多耐心。”
兩人的視線凝聚在一起,韶靈鼻子發酸,喉嚨幹澀,一句話也說不出,遲疑著伸手握住他的手,但他很快翻過手掌,兩人的五指緊緊握住彼此。他笑了笑,心中多了幾分快慰和舒心:“我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你不是最清楚的嗎?身不由己的身份,我沒想要,隻要你點頭願意回到我身邊,我這輩子都不會成為禦家的人。我永遠都會是你的七爺,永遠都會是慕容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