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要’這個字,而不是‘想’。
氣氛有些沉悶,這個關於選擇的話題其實在他們這個年紀來說還是有些沉重的,他們還在無憂無慮的年紀,他們可以不去選擇,把這個權利交給父母家長的,可現在的兩人就這樣很認真的在討論這個問題。
柳相對也意識到了現在氣氛有問題,於是笑著說道:“估計依現在我的成績有些困難,所以想讓你幫個忙。”
“啊?什麼忙?”
李菲有些好奇的問著柳相對。
她覺得今天的柳相對有些不一樣,時而活潑,時而老成,仿佛修習了移形換影大法一樣在自己麵前不停的變換。
“我的物理化學成績很差,我想跟你調到一桌,想讓你在空閑的時間幫我補習一下。”
一聽柳相對這樣的要求,李菲的臉又一次紅了起來,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可匆忙的一瞥她發現了柳相對眼睛中的清明,認真,和一點點的憐惜。
她忽然發現是不是自己會錯了意。
“如果耽誤了你的學習,那就算了。”
柳相對依舊目不轉睛的看著李菲,聲音很輕,也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李菲抬起了頭,她就這樣與柳相對對視著,兩人身高差出一些,李菲仰著頭,柳相對低著頭。
李菲在思考著柳相對的用意,而柳相對則在回憶著當年是不是告訴了李菲自己的喜歡。
他當年表白過嗎?還是僅僅將這份愛慕告訴了章墨海,告訴了魏明明,告訴了許多許多人,唯獨沒有告訴她。
李菲確認了柳相對沒有開玩笑,他很認真,並且他給她的理由也是認真的。
可柳相對終究沒有回憶起自己的當年。
他忘了,忘了自己當初以為會記住一輩子的事情。
“好。”
李菲隻說出了這一個字,然後她輕輕的點頭,馬尾在她的腦後隨著她的動作起伏,讓柳相對的心也跟著起伏了起來。
她想到了剛剛他眼中的憐惜和深藏的一抹滄桑。
她想到了幾分鍾前他低著頭走路時的那種認真。
她也想到了十幾分鍾之前那個身穿花格長裙的女子。
於是她就這樣毫不猶豫的點了頭,然後她竟然如釋負重。
柳相對笑了起來,他真的很開心的笑著,然後真誠的對著李菲說了聲謝謝。
他的聲音平穩而富有感情,平淡卻真誠。
這是一幅美麗的畫麵,連同前麵的一幕一幕一直保存在李菲的心裏,隨著她的老去,這些畫麵就像黑白的照片,時間沉澱著,它沒有消逝,隻是一張一張的泛黃。
“對了,其實今天我跟你說謊了。”
柳相對忽然的開口了,讓心思混亂的李菲忽然驚醒,然後她就像一個忽然被撞破心事的小女孩一樣低垂眼眸開口問道:“什麼?”
“不是我喜歡鄧薇,是章墨海喜歡。”
柳相對嬉笑的臉上又有著鄭重的神色,沉默了片刻繼續說道:“海子說他喜歡鄧薇,我說這很好,可以試試。”
李菲的心跳的有些快,他為什麼專門跟自己解釋這個問題?
可她的臉上依舊平靜,抬頭說道:“這是早戀,不好,你就會慫恿別人幹壞事。”
李菲扶著車把,腳尖隨意的踢著地麵上的小石頭,說到早戀時微微皺起了鼻子,仿佛提這個詞她還有些害羞。
“早戀有害這個說法是有問題的。”
柳相對開始糾正李菲的說法。
“喜歡這種感覺不是一種可控的行為,它不會因為強迫就能來,也不會因為阻止就消失,你想或不想,它就在那裏,它的後果究竟是好還是壞,取決於產生這種感覺的人。”
柳相對此刻又變成了一個哲學家,也像是一個拿著蘿卜誘引小白兔的大灰狼。
“所以呢,我沒覺得我不是在幹壞事。”
柳相對嗬嗬一笑,直接給出了總結陳詞,但還有很多話他沒有說出來,比如關於情感的理解,比如關於喜歡與愛的區別。
他還沒想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別人。
他隻是一個重生者,他不是神仙,他無法預測人心,無法左右情感,也無法強製改變。
就如他雖然對李菲進行了建議卻不堅決一樣。
有些東西不是你想讓它改變就能改變的了的,他沒有這樣的力量。
就如他知道李菲最終被省專錄取了,最終離開了華遵,最終走散,再也沒見。
可他不能改變,隻能這樣的看著她,然後越走越遠,最終走向那命中注定的,陌生的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