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又是紛雜的夢。夢中,李天祁在憂傷地呼喚:“子君——”
她的心很痛,她想走近他,想安慰他,在就要走近他的一刻,他的嘴角溢出大片的血跡……
衛子君突然驚醒,一顆心在撲通撲通地跳。二哥?他怎麼了?他會不會沒有收到她的信,會不會已經出兵來了這裏?如果按時間來算,吐蕃求援的人應該已是到達大昱了。
心中亂作一團,如果大昱的人馬真的來了,那麼必是全軍覆沒,她必須想辦法,讓吐蕃的計劃擱淺。
計劃是吐蕃大論祿東讚提出的,如果讓鬆讚幹布懷疑祿東讚,那麼必是連同他的計劃一起懷疑。唯一的辦法,是在祿東讚身上做文章。
吐蕃的大論,是百官之首,諸官之中,大相最尊,事無大小,必出於宰相,便宜從事,而居萬人之上,一人之下。並且祿東讚的確有才華,有了他,吐蕃才得以更加強盛,如果能夠讓祿東讚失去他的地位,那麼對吐蕃無疑是個沉重的打擊。
衛子君坐起身,點燃蠟燭,拿起扔在榻上的外袍,由外袍的衣袖偷偷抽出一封公文。這是她在祿東讚辦公的地方順手牽羊拿來的舊公文,上麵有他的筆跡與印章。
她從被子下麵拿出一隻箭頭,那箭頭已經被她在石頭地麵磨的很尖銳。她的身邊,是沒有任何武器的,鬆讚幹布將她看得很嚴。
她拿出一塊偷來的石料……如今,她真是成了名副其實的小偷,連這箭頭也是偷偷藏起來的。
衛子君拿起箭頭在石料上刻了起來,好在,她是學藝術出身,雕刻技術、臨摹能力,都是異常出色,鋒利的箭頭在石料上劃起片片細小的石渣,一會兒,一塊方印的雛形便出來了。
就在她細細雕刻之時,門外傳來一聲響動,衛子君心中一驚,手上一滑,箭頭滑出石麵直接戳到左手食指上,晶瑩的血珠瞬間冒了出來。她飛快地鑽入被中,伸出一隻手臂擋住眼睛,屏住了呼吸。
房門,被吱呀一聲打開了。順著手臂下的縫隙,看到一身藍色綢緞長袍的下擺,一對翹尖花錦緞靴子。這身藍緞袍子,在白日裏,鬆讚幹布穿過。衛子君緊緊攥住箭頭,呼吸微亂,他來做什麼?莫不是看到自己鬼鬼祟祟在刻印章?
鬆讚幹布緩緩踱到榻邊,靜靜地站在衛子君麵前,細細地看她。
衛子君閉緊了雙眼,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稍後,一雙大手拂上她的下頜,輕輕的,向上滑去,在唇上流連片刻又滑上鼻尖,粗糙的指腹細細描繪著溫潤挺直的鼻梁,又滑了下來,落在唇上輕輕揉捏。
衛子君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連呼吸也幾乎無法保持順暢。
擾亂人心的大手又滑上了下頜,接著滑下了頸項,在下頜與頸項之間優美的曲線上來回摩挲滑動。良久,他終於鬆開手,一陣窸窣的響聲,鬆讚幹布在衛子君的旁邊躺了下來。他緊緊貼住了衛子君,大手攬上了她的腰。衛子君心底一陣哀叫,他不是要睡在這裏吧。
衛子君簡直要憋瘋了,他的臉緊靠著她的,雖然中間有一條橫亙的手臂,但他的鼻息還是噴在她的臉上,讓她憋悶的要死。任是誰也不喜歡將別人鼻中呼出的廢氣再吸入自己的鼻中。而且,更要命的是,他的手撫上她擋在眼前的手臂,在那纖長細白的手臂上不住的撫摸起來。
忍無可忍的衛子君,假裝睡夢中一個翻身,便轉過身去,不但拉開了兩人的距離,還將脊背送給了鬆讚幹布。
突然,鬆讚幹布發出一聲低笑,“終於忍不住了?“
衛子君猛的張開眼,眨了眨睫毛,他知道她沒睡?“你怎麼知道我沒睡?”
“哪個睡覺的人心跳得那麼響,我都能聽到了。”鬆讚幹布將頭貼近她的後背。“我讓你害怕了嗎?”
“隻是不知讚普深夜來此,所為何事?”衛子君依舊背著身形不回頭。
“我是來告訴你,大昱十萬人馬已經出發了,沒幾日就會到了,我們約定的事情就會達成,屆時,你命人帶領你西突厥的人馬與我的一起直取大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