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鬱鬱不樂了幾天,那個花卉基地的老板娘不會總等著她,可她又鑄不來二十萬,或許二十萬對有些人來說,隻是蓋一幢房子的錢,隻是買一些珠寶手飾,隻相當於一場旅遊……緩緩沒什麼積蓄,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就是她們母女倆現在住的這套房子都是她和春風結婚前的婚前財產,不屬於她的。
這幾日時氣不好,朵朵咳嗽了幾日,緩緩給朵朵在藥店買了些藥,每日早晚在家用冰糖雪梨燉了吃。婆婆還是那不熱不冷不陰不陽的態度,緩緩上晚班時,照看朵朵幾個小時,然後緩緩接了朵朵回家,婆媳倆話語也少。
春日的夜晚還是很宜人的,緩緩下了晚班,用自行車馱了朵朵走一條安靜的小路回家。一輪月亮在前麵的天空指路,朵朵說:媽媽,月亮上真的住著嫦娥嗎?緩緩說:是啊。朵朵說:媽媽,我在《西遊記》裏看到嫦娥可漂亮了,舞也跳得好看。媽,你說凡人能像電視上放的那樣修煉成神仙麼?緩緩笑,說:能啊。朵朵說:成神仙就有法術了,有了法術,隻要一施法,作業就寫完了,一施法,天上就掉花衣服與新玩具,再一變,就到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去了。朵朵一路說,緩緩一路笑。緩緩說:朵朵,能把你們學校新學的歌兒唱一首媽媽聽麼?朵朵便唱新學的歌《童年》,緩緩和朵朵一起唱。朵朵說:媽,你也會唱這首歌麼?緩緩說:媽媽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就會唱這首歌了。朵朵咋舌,有些不敢相信。
到了樓底下,樓道裏的燈壞了。朵朵不停地跺腳,可燈還是沒亮。緩緩牽著朵朵的手,借著遠處建築物漏的燈光和樓道射進的月光,摸索著上樓梯。掏出鑰匙開門,屋裏卻亮著燈。緩緩心裏一“咯噔”,難道家裏進賊了?進屋一看,春風靠在沙發上,兩腳放在麵前的茶幾上在抽煙。緩緩說:我沒有做夢吧?朵朵卻高興地跑過來,喊:爸爸,爸爸。緩緩說:吃了麼?春風道:下麵條吃了。緩緩想:這不年不節的,春風突然回來了,難道工作又沒了?她看客廳邊上的行李,就明白了一大半。緩緩說:是坐火車還是坐汽車回的?春風說:乘汽車,車子走了一天一夜。緩緩收拾茶幾上的雜物,說:洗了早點睡吧。春風說:我在車上睡夠了,我坐會,你和朵朵先睡吧。
夜裏,春風跟緩緩說了辭工的原因:原來的廠長不幹了,新去的廠長帶了兩個大師傅去了,新去的廠長讓春風去上三班,雖說是給春風變工種,其實就是變相地讓春風辭工,於是,春風便辭工回來了。緩緩什麼都沒說,隻說在家休息陣,再想辦法吧。
第二天,緩緩上中班,她把朵朵送學校後,回來對春風說:我帶你去個地方看看吧。春風說:我今天哪也不想去。緩緩說:行。緩緩便去菜場買回些肉菜,又買了春風愛吃的花生米,家裏沒有酒了,聽人講菜場東頭那家釀酒行釀的酒不錯,緩緩又買了兩斤糧食酒。緩緩回家來,春風還躺在床上抽煙,屋裏烏煙瘴氣,緩緩打開門窗,說:也該起來了,我趕緊做中午飯吃了,還要去上班呢。春風從床上下來,一邊套著褲子,一邊說:你去上你的班,我下午去看看老娘。緩緩去廚房做飯。
春風在家休息了兩日,不時也給某個工友打個電話。這天一早,緩緩送朵朵上學去了,又提出帶他去一個地方看看。春風說:什麼地方?看似還很神秘的。緩緩說:一個花卉種植基地。春風說:那有什麼好看的?緩緩說:反正你在家也無事,去看看嘛。春風說:行,陪老婆去看花,浪漫浪漫。緩緩說:一把年紀的老夫老妻了,這樣說的肉麻死了。春風說:和你浪漫一下吧,你又說我肉麻。說吧,這個花卉種植基地有多遠?緩緩說:大概有四五裏路遠吧。春風說:得借輛摩托車去。緩緩說:走都能走去了,就當是早鍛煉吧。春風不想走,還是找同住在這小區裏的一個老工友借了輛摩托車。
通往郊區的路邊是一排排香樟樹,樹蔭灑下一片蔭涼,車道與人行道的隔離帶種了成片成片的薔薇花,遠看去就是一片片紅的白的雲,再往前走,路變得窄了些,沒有了隔離帶,一條柏油路直通向郊外,路兩旁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田野,空氣也更新鮮了,早晨的太陽光還不甚強烈,微風拂麵,說不出的愜意。緩緩坐在摩托車後,說:慢點騎,看看這郊外的景致。春風說:這有什麼好看的?春風嘴裏這樣說,卻還是放慢了摩托車的速度。緩緩說:馬上就快立夏了,天氣要一天天熱起來了,感覺春天還沒怎麼過就一溜煙地走了,這日子一天天地過得也太快了。我記得小時候家裏有一杆大稱,每到立夏這日,爸媽就讓我和哥哥輪流抓著稱鉤,稱稱重量,他們抬了一根木棍吊起稱杆,稱砣那端翹得高高的。稱過了後,媽媽又是說瘦了瘦了,長了長了,媽媽總是記得我和哥有多重。一晃這些年過去了,爸爸媽媽墳頭的草都多高了。不時有一輛小貨車或是三輪車迎麵朝他們駛來,或是有車超過他們。緩緩見春風不說話,說:你怎麼不說話呀?春風說:聽你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