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政策(1 / 3)

南方市的經開區分兩部分,一部分就是將六七十年代在南方市裏建起的一些小廠、小企業,在經開區成立後就遷到裏麵安置。但管屬權卻不是在莫春暉那裏,莫春暉平時隻是代市政府將每年撥給的維持工人生存的基本費用轉手發給他們。市政府不另行安排人員來辦理這些事。當然,這些廠的工人,每一月都會有規律地聚齊起來,和市政府那邊鬧一鬧,給身份證裏施加一點壓力,這樣才能將那人頭一兩百元的基本生活費拿到手。

經開區的另一部分卻是莫春暉如今經營的那部分,之前就是一些荒地,但楊秀峰整頓經開區之後,將這些地也都進行了一些整理,比如進行三通一平等前期工作,如今看著就很整齊了。但這些時間來,那些小廠一直都沒有鬧,此時,卻突然鬧將起來。而且,莫春暉肯定也是察覺到這一次和平時他們聚集是有不同的,才會打電話過來。

這些年來,這些廠和市政府之間的關係,也都是莫春暉居中做工作,彼此之間也都有了那種默契。如今有什麼新的情況?莫春暉不是那種什麼事都會推給楊秀峰的人,知道自己要想進步,該怎麼樣來做好自己的工作。

周葉將電話轉給楊秀峰,楊秀峰也沒有猶疑,對著電話裏說,“什麼事?不要急。”莫春暉聽出是楊秀峰後,說,“市長,經開區裏的那十幾個破廠,三四百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在一個小時前圍在經開區裏不肯散去,怎麼做工作都不聽。”

“他們有什麼理由?”楊秀峰將語氣放得平緩,也是讓莫春暉更穩當些。

“大多數人都是在瞎嚷嚷,好像是聽說了什麼消息,說是省裏有文件,要對南方市的所有工人都丟下不管,還要將之前他們的廠區都征用,市裏不再認可對他們的輔助,讓他們自生自滅。我給他們解釋,不肯聽信,說是要走正常的上訪渠道,先找經開區反應,要求市裏堅決不能夠將他們撤銷,還要求市裏每月下發的錢要提高,否則,工人們今後就會在經開區大門口堵著,不準任何其他投資上進到經開區裏來。又說市裏要是不解決他們的問題,下一次回到市政府去靜坐,會到省裏去上訪。”

遺留下來的那些廠,一直以來就給市裏沉重的擔負,使得市裏的財政越發緊張。但這些廠到如今不論怎麼樣去投錢扶持,都不在會有什麼活力的。沒有技術積累、工人不僅沒有多少新工藝的技術、連文化都普遍偏低,而大多數的個人年齡也都偏高,即使重新進行擇業也都難以適應。這種現狀,是國內絕大多數縣市裏都有的現狀吧,隻是,其他縣市在十年之前就將這一難題直接丟向社會,讓這些工人自謀出路撒手不管了。

幾年前,南方市要不是將這些廠都遷入經開區裏來充臉麵,如今也不會是這種現狀。工人們之前在社會上也各自有一謀生的事可做,也不會對市裏有多少抱怨,可如今心中卻對市裏之前所給許諾無法兌現,心裏也就有那種失落和不平衡。

如今,那些廠一直都隻是在經開區裏劃出一塊占地,但也都不多。十幾家廠和起來也就二十來畝,又都集中在一起,之前,莫春暉曾提過要怎麼樣處置這些廠的問題。楊秀峰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複,這些令人頭疼的事情,沒有到那地步就先拖著。十幾個廠總計不到一千個工人,人雖不算多,但這些人目前說來當真沒有多少可用之處。當然,也不能夠看著他們生活沒有著落地過著最艱辛的日子,隻是,目前市裏在經濟建設工作上自顧不暇,隻能夠先拖一拖,等條件成熟後再解決。

如今,工人們突然鬧起來,而且和之前的要求有所不同,自然是有人從中做裏一些事情。給莫春暉說來幾句話,要他先對工人進行安撫,告訴他們問題肯定會解決,至於怎麼樣解決,等市裏商討後會給出答複的。

這時候也隻能這樣說,楊秀峰之前對這些人雖說有所考慮,但還是想著將主要的工作放在第二步來處理。今天這樣子,可以肯定是有人在背後做了工作的,經開區的整改不是才開始,華興天下集團到市裏來考察也不是才聽到的新消息。

今天在省城裏遇上李潤,而他在陳丹輝的車裏自然也就會得知今天在省府裏的情況。自己在市裏的工作分工也已經再次明確,那些人給自己製造一些工作上的麻煩,都是很平常的事,隻是沒有料到會這麼快。

這些工作上的麻煩,對著自己說來是頭痛的事,卻也是自己的工作範圍裏的事。就算困難再大,也不可能跟省裏去訴說什麼,明知道有人居中挑起和設置這些工作上的難關,也隻有將這些難題一一地解決掉。他們或許也就是看到這一點,才會這樣吧。

掛了電話,周葉回頭看著,見老板不說話,似乎也不在意,說,“老板……肯定有人在搗鬼。”楊秀峰自然不會應這樣的話,周葉繼續說,“經開區裏的那些廠,本來就不屬於經開區工作範圍的,莫區長之前和他們打交道也都是受市政府的委托。經開區完全可以將這一塊丟回去,隨他們怎麼去折騰。”

周葉所說的事,自然是可以這樣做的,市裏有對應的部門來處理,而不是經開區來承擔。將這一塊丟回去後,經開區這邊會更加輕鬆一些,專心地搞招商引資工作。今後新投入的項目也完全可以和之前那些廠分開,就地域上看,在經開區裏,那十幾個廠所在地也都是用圍牆圍住,通道也不是從經開區的大門出走。從這些看也能夠看到兩邊的關係,這些廠不是經開區裏的部分。

“這些事回去後在說吧。”楊秀峰說,周葉肯定也是想到了今晚這些工人在經開區裏聚集的緣由,才會有這種不忿的心情。一些話,此時也不好說給周葉聽,倒是要將這些廠全麵地了解,見麵後才會有更周全的處置辦法的。“對這些廠,你都熟悉吧。”相對說來,周葉是在南方市土生土長的,可能知道一些詳情。

“老板,這些廠平時也有討論,隻是,具體的詳情卻都不算了解,我這就讓他們查資料傳過來吧。”周葉等人之前對這些廠的議論,隻是對市政府一些工作不滿才會以此為例子來說的吧,自然不會將這些廠的細致情況都弄出來。

楊秀峰也不管他怎麼去找資料,盤算著要怎麼樣將這將近一千人的老工人給消化下去。重新上崗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不說如今沒有崗位,就算有崗位他們也沒有足夠的競爭力。直接將一些崗位安排給他們,市裏沒有這樣的能力,也不符合建設和發展的原則。華興天下集團今後會在南方市等地要吸納大量的人手,市裏就算跟他們提出一些要求,請華興天下集團幫忙消化這一部分人的工作問題,華興天下集團也會考慮到自己的利益,會不會就答應都還兩說。

當然,一些適合的崗位或許會答應,但這種崗位自然不會多,也不會將這將近一千人都吸納走。廠方自然都希望招收年輕的、接受能力好、可塑性強的工人,才會讓廠方有更強的潛力給挖掘出來。

這些情況,對楊秀峰說來也是理解的。

那麼,市裏還能做些什麼?參考周邊的處理辦法自然是一種解決問題的途徑,但周邊的問題和南方市都有所不同。他們都是在十多年前就將這一個難以消化的東西,隨著時間的推移也就慢慢地變成了既成事實。南方市本來也是這樣,隻是市裏在幾年前,將這些廠再招來興建市裏的工業經濟,要這些廠背著名分來裝扮經開區裏的工作業績。重新讓這些工人,再一次經受那種市裏撒手不管的痛苦,也就很難接受的。

隨著經開區的發展,等華興天下集團入駐南方市後,經開區裏的變化會更大,之間的反差也就會更大,這些工人要接受給拋棄的事實也就會更難。其實,就算李潤等人不在背後搗鬼,等到那種反差擺在工人們麵前之後,隻怕也會自發地找市政府這邊要解決問題的。

到時候雙方的矛盾可能會更激化,問題的解決也會更難一些,當然,此時要進行解決這些問題,特別是工人的去向和生活保障問題,確實條件上也會更難實現一些。

李潤在車裏也是一直在興奮著,期待著,等接到了電話彙報市裏的情況後,臉上也就露出笑來。陳丹輝見到他接到電話後,低聲地說了幾句,也估計到會是什麼事,裝著沒有聽到,想著自己的心事。李潤做這樣的事情,隻要不過於出格,他也是樂於見到的。讓楊秀峰在市裏過得太順當,他這個一把手會更不好當,他在工作上的成績會不會讓省裏對自己進行質疑?但他也擔心,萬一楊秀峰察覺是有人在背後搗鬼,會不會不留情麵地進行反擊?

對安置在經開區裏的那些廠,陳丹輝心裏是有數的,十幾家廠的總人數有九百多人,其中有將近一百人目前的工資還是全額由財政撥付。他們都是幹部編製,工資是由財政撥款下發的,也都是廠裏的一些管理階層。廠領導和廠裏的財務人員,都是這一群體裏。其他的人將近八百人,這些人的年齡段也都在五十歲左右,四十五歲以下的人占量非常少吧。這些人就算在社會上自謀職業,也都隻能弄一些小攤點,個別的人開一個小門麵或擺一個小攤子。也有不少的人,平時也就在市裏各垃圾堆裏撿一些垃圾來回收弄點生活補貼吧。

但市裏確實沒有其他辦法,要不是怕工人鬧事,影響到市裏在省裏的評價,市裏都不會再出那每月撥在人頭上的最低生活費了。一個月平均在兩百元的生活保障,對他們說來,應該是有不錯的穩定的收入了吧。陳丹輝一直都覺得,自己當年的這個決策是非常人性化的,按當今的流行言辭來說,就是很講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