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吳的老公得知醫院裏的情況,趕到醫院時,是第二天的早上。姑姑已經將嬰孩交給醫院進行了處理,孩子父親心中不忍,當時也隻是在醫院裏痛哭一場。小吳雖說身子還很弱,但也不想在醫院裏住下去,傷心之地哪還有養身子的心思。當下出院辦理手續,卻虧欠下七千多元的住院費用,醫院要小吳兩人結算。
小吳一家當時也沒有這麼多錢,醫院就不準小吳離開,將小吳帶進醫院辦公室裏坐著,要她男人回去籌錢。兩人沒有辦法,男人回到工地,找平時相熟的人借錢,大家問到她的情況,都覺得這樣子不對勁。人在醫院裏就這樣沒有了,醫院總得給出一個說法,再細看收費項目。項目裏到結算之前,還在收取對嬰孩的護理費用,而嬰孩在線一天入夜也就判定死亡。
其他還有不少說不清的,也看不明白的收費項目。那些一起做工的人,也覺得醫院對他們一家太過分,要小吳男人到醫院去討個說法。總不能一個人在醫院裏就這樣沒有了,連見都不見一麵就處理掉。何況,醫院這樣處理嬰孩,嬰孩的父親都沒有許可,也是醫院不對。
當下,小吳男人也就回到醫院詢問,卻沒有任何人理會。到收費出詢問怎麼還會有嬰孩都處理之後的護理費用,收費人員說,他們隻是按照醫生給出的收費單子來收取的,有什麼問題和他們沒有關係。小吳就去問醫生,醫生一直在忙著,也不肯看他們手裏的單子,之後給叫得煩了,應了一句:醫院收費一直都這樣,電腦計算還會有錯?要想賴賬也不見過這樣的人。
當下小吳就站在醫生身邊,那醫生對著小吳身上一推。小吳也沒有防備,加上體質弱,渾身都沒有半點力氣,順著那一推也就跌倒在地。醫生見了,破口大罵起來,罵小吳沒有錢住院賴賬還要向訛詐,證明他們用心險惡,等等,罵了十幾分鍾。
小吳等人哪敢在醫院裏再多說?當下,準備回村裏找人借錢,但醫院不準小吳離開,依舊留在辦公室裏,要她男人籌到錢交到醫院裏才能離開。
男人再回到工地裏,那些人聽到之後,就有幾個人憤憤不平,叫嚷著吵鬧著,說是陪小吳男人到醫院裏去,人多了才會有勢,醫院也就會正麵來對待。等這些人走到醫院後,醫生就揪著小吳不放,直說是要賴賬,其他的話都不肯承認。
一起陪著的人見醫院不肯講道理,當下也就有兩個急性子的人吵嚷起來,在辦公室裏先換沒有幾個人,但一吵嚷之後,其他醫生護士也都圍了過來,還有醫院的保安也過來。保安先將那輛掛吵嚷的人帶出辦公室,說是他們在醫院裏喧嘩,打攪醫院工作也影響到其他病人修養。等小吳男人的那些工友走後,之前那個醫生再次發飆起來,揪住小吳的衣領口不妨,說是小吳賴賬她會給醫院扣工資和獎金,非要小吳將錢交了後,再說其他的。
小吳老公見了這樣的情況,急忙著去護住小吳,隨即就衝突起來,兩人在辦公室裏被醫院裏的人給打傷。工地的朋友們見事情鬧到這種程度,雖說氣憤,但小吳兩人卻要忍下來。覺得欠醫院的錢先給還上,之後有什麼事再找醫院也就不虧理。小吳在辦公室裏給打傷後,身體更差,在一家私人病所裏醫治,就住在姑姑家裏。拖了幾天,身體也沒有多少惡化。等小吳男人回村裏籌錢,將事情說了出來,村裏的人得知後,覺得天下還有這樣不講理的。當即村裏就聚集起來,到市人民醫院討要說法。
之後,醫院態度生硬,緊咬住小吳一家欠錢未付,對於村裏人都要求不予理睬。村裏人要求見院長吳全衛,吳全衛卻不肯出麵,讓一個副院長出來說事,對小吳一家警告說,所欠醫院的錢,如果一周之內不還上,就要將小吳告進法院裏。判十年二十年的徒刑,對村裏人到醫院裏鬧,影響了醫院的正常工作,將由小吳一家全部承擔責任,責罰金額兩千元一並交上。
村裏人自然不肯就這樣任由醫院欺壓,隨即在醫院裏出現對峙,要不是小吳怕承擔後果,村裏人當時就群情激動之下,要將醫院辦公室給砸了,將那幾個人給打了。小吳夫婦倆攔著不讓,隨後村裏的人覺得醫院不講理,市委總不會不講理。就轉而到市委裏來,要求將市委書記,討要說法。
事情的經過大致就這樣,楊秀峰看完材料,感覺到很沉重地闔上。市人民醫院固然有很多的過錯,那也是體製裏有很多漏洞,才使得市人民醫院裏的那些人變成這樣,根源所在,還是在於管理體製的問題。這些事隻是心裏感悟卻有不知道要怎麼說,甚至於都不能夠說穿。想一下,楊秀峰對車裏的支隊長說,“現在情況怎麼樣?”
“群眾要求要見書記,要書記的一個說法。何磊主任等領導跟群眾做了不少工作,公安的警員也做了一些工作,群眾的情緒安撫下來,但他們的要求卻不肯放棄。估計是要見到市裏的主要領導,得到市裏主要領導的承諾。”
“縣裏那邊有人過來做群眾的工作?”
“何主任已經跟縣裏聯係過,縣裏說立即派人過來,將他們的人帶回縣裏。”這也是群體事件一般的處理辦法,誰的人誰出麵擦屁股。楊秀峰擔心小吳一家回到縣裏之後,會不會讓縣裏的人又施壓什麼壓力之類的事,這樣的事縣裏和鄉鎮幹部,有些人為了自己的帽子能夠做得出的。
但這些事情,自己對縣裏的來人交待一句後,估計情況會好一些,至少讓下麵的人知道有人關注著,也就不會亂來了。
進到市委裏,支隊長先下車。市委院子不算大,裏麵的人見小車進院子裏,也就知道市裏的領導到了,是不是書記會市委了,卻沒有人認識。見車裏下來三個年輕人,圍過來的群眾不免失望,人們都還沒有走近小車也就駐足不前。
楊秀峰見群眾的情緒似乎為他的車到來而波動了些,何磊見楊秀峰到來,也就走過來。到楊秀峰身邊,何磊說,“市長,群眾要求見市裏主要領導,討要對醫院做法是不是對。”
“你先說說情況,我隨即和群眾見麵。”楊秀峰說,看著那些群眾,似乎對何磊有一定的認同了,見他走到楊秀峰身邊說事,又見支隊長和周葉兩人跟在身邊,也就有更多的人往他這邊張望。也就三百來人,估計都是一個村的,或許還有小吳男人的工友,看不出群眾的核心在哪裏,也斷定不出小吳一家。
何磊將他所知道的情況說了出來,但他的說法和支隊長所給出的材料略有不同,不夠細致。對小吳一家在醫院裏的情況,了解得不多。這時,也不能說何磊做工作沒有做細,小吳一家和醫院之間的事由不是一兩天,醫院那邊肯定有了周全的應對準備,對於打人、態度惡劣、威脅等等都不會再承認了。公安局對事情的調查,自然有他們的途徑和方法,不是何磊便接觸群眾一邊讓人了解情況所能夠相比的。
“醫院那邊是什麼態度?”聽了何磊的情況彙報之後,楊秀峰說,今天的這一起群體事件,最直接的就是市人民醫院。
“跟醫院聯係過,他們的回應說是村裏人交不起醫藥費,就用這種手段來,如果市裏不支持醫院工作,今後醫院就無法辦下去,要求對帶頭鬧事的群眾以破壞治安、擾亂公共秩序等罪名先抓起來,這樣才能夠起到威懾作用。”何磊說。
“這話誰說的?吳全衛,還是醫院的什麼人?”楊秀峰看著何磊,見他臉上帶著苦笑的樣子,也就明白了。隻有吳全衛這樣的人,才會有這種想法,但楊秀峰佯裝不知吳全衛和黃國友之間的關係。這樣才能更好地處理這事,可何磊卻無法無視這一點,也就不能夠很硬氣地對醫院做什麼措施。
楊秀峰說,“以市政府辦的名氣,將吳全衛通知到市委來,就說我說的,今天不過來和群眾見麵,討論好處理的辦法,他這個院長就不用當了。”從市裏的角度說來,楊秀峰逼著吳全衛出麵,也是很正常的工作方法。這一次事件的根由,與市人民醫院無法開脫,不論是陳丹輝還上黃國友都不希望見到事情鬧大,鬧到媒體知道了,省裏也不會就此罷休的。輿論的壓力對於吳全衛說來可能不在意,但對陳丹輝和黃國友說來,壓力就不會小,主要是省裏得知這些情況後,市裏再處置不當,省裏要動手也就有更好的借口。不管怎麼樣,陳丹輝等人都怕有這樣的事發生的。
何磊與醫院那邊聯係,將楊秀峰的意思通知下去。楊秀峰本想問一問,黃國友此時躲在什麼地方,他對這一事件是什麼樣的態度。但想來問何磊,他這個政府辦主任又能說什麼?
和群眾見麵直接對話,用平等的心態來對待這種群訪事件,而不是回避與仇視,是解決問題的最有效也最容易讓群眾接受的的方式。楊秀峰之前在柳市開發區時,曾見過一些無賴似的人,得知開發區要壯大起來,也就將之前劃撥的用地進行提價,或者利用一些當初雙方議定的漏洞來糾纏不休,但真正麵對麵地坐下來說,也都能夠將問題解決好。有些情況,確實是政府這方麵沒將工作做完善的,要勇於承認,並作出補救工作,自然也就能夠將群眾的情緒安撫住。
和何磊等人初步交流之後,對今天這一事件也就有了較全麵的了解。楊秀峰帶著周葉走過去,並要何磊給到市委裏的群眾安排中餐,何磊看著他,遲了一會才應諾了。又叫支隊長將市委裏的警員請過來,也請他先帶回去,今天警員們的辛苦,他會向林挺書記表示感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