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醫院,不似白天一般人來人往。忙活了一天,醫生護士都有些疲倦,病人也大多早早休息,醫院的走廊上空蕩蕩的。
誌保站在小蘭病房外,透過玻璃看著她熟睡的臉,怔怔地出神。
站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沒有推開門進去,心中微微一歎,轉身便要走。
“都來了,不進去看看嗎?”身後淡淡是語調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誌保身體一僵,緩緩轉過身來,“英裏阿姨。”
來人正是妃英裏。她雙臂環繞胸前,嘴角噙著淡淡想笑容,靜靜地打量眼前的女子。
她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子。正相反,她見過很多次,然而每一次見到都還是會覺得驚豔。清冷,孤傲,聰慧,鍾靈毓秀,眼睛中有著同齡人所沒有的理智成熟。她從不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子,比自己的女兒優秀。
某些方麵,她們很相像。她本應該頗為喜歡這個叫宮野誌保的女子的。可是……
“我隻是有些放心不下蘭……毛利,見她沒事也就可以了,就不打擾了。”誌保深鞠一躬。
“你不用這樣。”妃英裏輕輕說,“蘭她並沒有怪你。”
誌保搖搖頭,“但她終究是被我連累的。”
“我大概和你母親一般年紀,就叫你誌保吧。”妃英裏透過玻璃看向病房中熟睡的蘭,目光柔和,“誌保,你知道嗎,蘭對外說沒看清凶手,但其實,她看到了,隻是不願意說。”說著便轉向誌保,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那是你。”
“我知道。”
誌保沒有任何意外。她查看過她的傷口,明顯是在比較近的距離被打中的。以蘭的身手,必然是熟悉的人才可能讓其那麼接近而沒有防備。再聯想到這是一個針對自己的陷阱,便可以推測出那人定是易容成自己的樣子了。如果小蘭死了,可以栽贓自己;如果小蘭不死,縱使不指證自己,那也會多多少少心生嫌隙。真是天衣無縫的計劃。
“但是我相信你。”妃英裏突然說,“我相信那不是你。”
誌保沒有料到會得到這樣的信任,微微垂下眼瞼,“……謝謝。”
妃英裏擺擺手,“一開始我也懷疑過,冷靜之後我就想清楚了。雖然相處不多,但是我看得出來,你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
“但是……”妃英裏目光突然變得淩厲,“我希望,你能離開。”
誌保微微一愣,隨即就平靜了下來,輕輕地開口,“我可以知道原因嗎?”
“因為,你太危險。你明白嗎?”
誌保點頭。這個危險,有兩層含義。一方麵是說自己會給周圍的人帶來危險,另一方麵……是會給他們兩人的感情帶來危險。
工藤新一待宮野誌保是與眾不同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何況誌保本人。
她一直都感覺得到。他不喜歡逛街,卻總能陪著自己一逛一下午;他忙起來連和蘭的相戀紀念日都會忘,卻記得出差回來給自己帶禮物;他明明對案子已經胸有成竹,卻還總是喜歡聽自己的看法;他對誰都能言善辯侃侃而談,偏偏麵對自己總是啞口無言一敗塗地……
她知道這微妙的感情。
她害怕。所以她一直躲避,躲避。
然而,不知不覺間,還是已經成為他們倆之間的危機了嗎……
從沒想過介入,卻還是變成這樣了嗎……
最擔心、最不想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啊……
這……就是宿命嗎……
宮野誌保,你真該死啊……
微低著頭,唇邊滿是自嘲的笑。
“我知道了。請代我向毛利問好,祝她早日康複。我這便離開了。”聲音低沉沙啞,誌保對妃英裏再鞠一躬,轉身離開。
看著那一掠而過有些蒼白的臉,還有那離去的背影中的蕭瑟,妃英裏莫名覺得有些心疼和不忍,還有絲絲的後悔。
感情的事,從來就不是可以勉強,可以控製的。
何況,她並沒有錯……誰都沒有錯……
看著病房中那祥和的睡顏,妃英裏喃喃自語:“蘭,媽媽這麼做,是對,還是錯……”
誌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醫院的。恍若失了魂魄,走在路上猶如行屍走肉,隻有路燈下的影子一路相隨。
離開……
可是還能去哪裏呢……
哪裏,都回不去了啊……
“你太天真了,Sherry,你以為,逃離黑暗,光明就會接納我們嗎?不可能的,早已融入黑暗的我們,隻會被光明灼傷啊。”
Gin嘲諷的話語猶響在耳,誌保仰起頭,看向漫天星光。
“終究,還是無處可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