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曉,弄堂口,三輛軍用吉普車依次而列。
金陵大軍區新任參謀長肖榮光領著幾名士卒,在眾多村民的注視下,緩緩走到弄堂最深處的那棟老宅院門口。
當肖榮光看到披麻戴孝的陳睿和許舒雲,濃眉微微皺了皺,卻仍走上前道:“都準備好了,可以走了。”
許舒雲正淚眼婆娑著,聞言,嬌軀猛然一震,抬眼看見肖榮光,麵露驚駭和遲疑。
肖榮光歎了口氣,解釋道:“萬老和我的家裏人有些淵源,早幾天前,萬老曾托人捎信過來,讓我們在今天過來給他安排後事……我今天來,就是辦這事的,沒其他目的。”
許舒雲的思緒還亂糟糟的,雖然明白生父所說的家裏人,是他新組建的那個家庭,但此刻,望著安詳躺在棺材裏的萬老頭,卻是無暇多理會這些旁枝末節了。
萬老頭走了。
喝完那壇老酒後的第三天下午,萬老頭依舊領著陳睿和許舒雲去附近的偏僻村落義診,就當陳睿診治完最後一個病患的時候,萬老頭忽然叫陳睿也給他把把脈。
就在陳睿給他號脈的時候,親眼看著萬老頭滿身的經絡氣機以一種揮發的狀態迅速消散而去!
“徒弟,號清楚了,這就是所謂的絕脈,生死有命,人力渺小,其實為師的陽壽早該在半年前就結束了,可就是不甘心一身衣缽無人繼承,這才靠著藥石撐到現在,你我師徒能有緣相逢,那是老天爺對我這苦難一生最後的補償……這些日子,我知足了,雖然為師清楚,你誌不在醫道,但希望你能謹記,餘生做任何事都不可丟了醫者的本心,就如你說的,能救一個是一個……”
萬老頭斷斷續續的說完這番話,就再沒了聲音。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到了棺木旁的陳睿,卻見他麵無表情,出奇的平靜。
許舒雲看在眼裏,痛在心裏。
自從萬老頭仙逝的那一天,陳睿痛哭了一通,此後到頭七這天,他就一直是這狀態。
肖榮光走過去,輕輕拍了拍陳睿的肩膀,低聲道:“該讓你師傅走了。”然後便指示士卒抬起萬老頭的遺體,往外麵走去。
陳睿默默起身,跟著他們坐上了軍車。
幾輛軍車就魚貫開出了仙雲村。
許舒雲坐在的身邊,緊緊地挽著他的手,對陳睿感到說不出的心疼。
有的時候,哭不出來反而叫人擔心。
“陳睿,你哭出來吧,沒事的。”許舒雲輕聲勸慰。
陳睿卻微微搖頭,用有些幹啞的聲音道:“累了,哭不出來。”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靠在車座上,盡顯疲倦和無力。
車子開了好幾個小時,一直開到海邊才停下。
海灘上,一個臨時火葬場已經搭好。
陳睿下了車,就見一名明豔動人的綠裳少女攙扶著一老人家守在那裏。
綠裳少女赫然是竇無雙,而那清瘦又不失威嚴的老人家,身份不言而喻!
“包子……”竇無雙走過來拉住許舒雲發涼的手,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許舒雲則再度淚如泉湧,緊緊抱住了竇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