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人裏留下的一個開始叫賣,十文錢一串兒,真敢要價。
不過確實有人買,尤其是初來京城的人,到了京城地界,看著高大的城牆、繁華的景象,情緒受到影響,一時間認為京城的東西都是好東西,不貴才是不正常的。
有那略有身家,由偏遠地區到汴梁的,緊怕讓人瞧不起,見到有賣東西吃的,先不管價錢多少,買了,裝作非常自然的樣子買,想以此讓自己溶入到同樣的身份裏去。
莫說徐寶如今所處的時代,他那邊一樣,到了國外更甚,屬於消費心理的一部分。
徐寶看對方短短一會兒工夫賣掉十二串兒,心中略安,問張勇:“吃沒吃飯?”
“昨晚上的吃了。”張勇繞起圈子答。
“哦,能挺到今天晚上,看我,逃難中有連續兩日水米未進的時候,不也活下來了。”徐寶推起裝茶葉蛋的車走。
“寶郎我餓,沒吃,早上幹活,接著趕路,邊趕路還要把其他沒來得及卷的幹豆腐卷好。”張勇不得不把話說直白,他沒做好挺到晚上的準備。
徐寶推車繼續走,往市場裏走,張勇揉著肚子跟隨,方才無人提吃飯的事,他還不覺得如何,此刻一說,反而餓得難受。
走出去百十來步,張勇往徐寶身邊靠靠,說道:“寶郎,大水哥那人不壞,你不知道,他從小就這樣,摳兒,舍不得財,也舍不得東西。他跟來是想幫忙,被趕回去一定要挨裏正罵,你別與他生氣。”
徐寶扭頭看看張勇,思忖下說:“我身邊不用跟太多人,你一個,張廣一個,再加上張屹,足矣,換大水過來,你們要回去一個。”
說完話,他加快腳步。
張勇被落在後麵,邊走邊糾結,又走出去百十步,他追上來:“寶郎,我願意和大水哥換著來,他一回、我一回。”
“真的?要知道我能賺不少錢,每回分給你們的也多。”徐寶表情嚴肅地說。
張勇咬咬嘴唇,點頭:“真的,我願意輪換。”
“那行,以後你跟著我,大水去管庫房,管庫房的不比你少賺,庫房的位置適合他。你堅持下,我帶你喝粥,別看煎肉片那個,太貴,一文錢一片,花個十幾二十文的買一條肉,能切出來六十片。”
徐寶滿意張勇的回答,給張大水選好位置,不是舍不得東西麼?很好,管庫房,庫房就需要這種人。
張勇一時間高興起來,還是回頭掃一眼賣煎肉的,說:“他賣煎肉還費油呢,利少。”
“五花三層肉費什麼油?他賣一上午,倒是能攢下半斤油。”徐寶說著話,突然一頓,又道:“提醒我了,舍出本錢,用鐵做個器具,專門賣鐵板雞架,賣上幾個月,積下來的雞油足夠換回器具錢了,往後你記得提醒我一聲,村子中冬天活少,我全給安排行當。”
“寶郎我記下了,安排行當。”張勇並不清楚什麼東西,讓記就記。
推車到粥鋪,旁邊是賣鹹菜那個,徐寶讓張勇在這裏吃,留兩個茶葉蛋,他自己則去旁邊賣烤肉串的地方,他記得這家兩天以來,一直都留個備用的烤爐,其實就是個石頭槽子。
至於為什麼不用鐵的,徐寶沒問對方這種缺心眼的問題,對方還想用不鏽鋼的呢,要用得起才行。
果然,石槽子還在。
徐寶把刻意留下的幾串幹豆腐卷送給對方,然後管人家借爐子,炭他願意花錢買。
對方知道幹豆腐卷價錢貴,很不好意思,拉來扯去地收他十文炭錢,他把東西裝上車,又推回粥鋪。
張勇粥碗旁邊多了一竹碟鹹菜,顯然是旁邊賣鹹菜那家給的,徐寶道謝,等張勇吃完,二人又回到碼頭。
“你把茶葉蛋剝開,用竹簽子穿上。”徐寶叫張勇做事,他自己拿著兩個茶葉蛋的串兒放在石槽子上烤。
邊烤邊喊:“東京汴梁火炙醬燒茶葉蛋,大宋獨一份,走過的、路過的瞧一瞧,不買不要緊,看了長見識,沒來過京城的千萬別錯過,原來賣十文,今天賣七文,就賣一天。”
就有那剛花十文錢買幾串兒幹豆腐卷的來瞧,一個蛋七文錢,感覺有點貴,因為蛋都見過,不像幹豆腐卷是頭一回遇到。
徐寶見圍過來幾個人,往蛋上刷醬,被炭火一烤,濃鬱的醬香味便飄散開來,讓人聞著很有食欲,尤其是茶葉蛋的顏色,看著想吃。
但大家還在猶豫。
徐寶眉頭一抬,對買了幹豆腐卷還沒吃的人招手:“我幫你烤一下幹豆腐卷,烤著更好吃,不要錢,白烤。”
對方一聽不要錢,連忙遞過來兩串,徐寶刷上醬,烤了也就十來秒,遞回去:“嚐嚐,是不是更好吃了?”
對方咬下來一個,猛點頭:“好吃,更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