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日出,又名日始、破曉。
萬物複蘇,西平堡內飼養的公雞到處亂竄,斷斷續續的打著鳴,提醒著時間。
旭日東升,天邊泛著金紅色的光芒,一輪金色,並不是那麼刺眼的太陽冉冉升起。
身上盔甲殘破的達納雙膝跪地,手中的大刀插在地上,艱難地支撐著他沉重無比的身體。
達納口含鮮血,頭盔早已不見了蹤影,後腦勺上的金錢鼠尾辮也都斷了半截。
他目光中閃爍著熱淚,看向東方,看向自己草原老家的方向。
“還是…還是沒有能拖夠三個時辰啊……”
隨著達納人生中最後一聲感歎,他永遠的垂下了頭顱。
西邊的大門處,大火依舊燃燒著,四周的屍首堆積如山,地上血流成河。
站在遠處看去,這裏就像個人間地獄一般。
“太慘了。”李自成雙手被天怒機槍震的久久不能穩住,一直在不停的發抖。
陳亮從他身後走上,淡淡道“一將功成萬骨枯,有時候將還不能成,但是白骨卻一具都不能少。今天隻是一小場戰鬥,數千人而已。在今後,還有皇太極的十萬大軍等著我們。到時候,你我皆有可能就是這其中的一具白骨。”
李自成眼神複雜的看著陳亮,嘴角微微地翹起,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大順軍的將士開始打掃戰場,將屍體集中搬運到一側,進行焚燒處理。
冷兵器時候的戰鬥往往比現代戰爭更加讓人感到恐懼,每一具屍體都是皮開肉綻,露著骨頭,或者就是動脈被割破,血已經流幹。
偶爾有時候搬運屍體時,就會不小心的把手腳扯下。
更為恐怖的是,扯下手腳之後,那人還尚存一絲氣息,會發出痛苦的呻吟。
這無不衝擊著每一個人的心靈,也是在磨練人的意誌。
“大帥,接下來我們該如何?”劉興祚看著西邊的大門問道
“今日我必須對部隊進行正式的規劃,我們不能在像流氓打架一樣,橫衝直撞,漫無目的打戰。我們雖然是臨時集結,但是也要成為一支正規軍。”
僅僅是攻打一個西平堡,大順軍就已經死傷近千人。
這還是對方實力遠不如自己,人數少於己方四倍的情況下發生的戰鬥。
如果不能及時的改正戰爭中所犯的錯誤,陳亮手下再多的將士,再多的先進武器裝備也永遠不能添補的過來。
陳亮親眼目睹相處不到一月,從金州一路跟他起義到西平堡的將士,就那麼被清兵射殺。
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總想隱藏在人群之中,不想擔起責任,必須走在全部人的最前頭,必須喊話,必須指揮,必須展現出威嚴來。
仁慈之心、人人平等、人權這些思想在這個時代、在軍隊裏,那就是禁忌。
等級分明的上下級製度,嚴格的軍紀,賞罰分明的製度,這才是現在這支大順軍要的。
陳亮要把束縛自己的那些同情思想統統拋棄,他再也不能是那個南方的農民。
他現在隻能是明朝一方軍隊的主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