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說,夢是你的另一段人生。在我看來,夢更像是人生開始的地方,因為我在被手機鈴聲吵醒之前,正做著一個夢,算不上美夢,卻像一種截然不同的人生。在夢裏,我看到老沈,老沈是一個南方人,生的高大粗獷,說起普通話來,別人都當他是北方人。在我為數不多的朋友裏,老沈算是特別有趣的一個人,一般我帶著他去參加朋友的聚會,都會隆重的介紹一番,典型的高富帥,抽煙、喝酒、罵髒話,樣樣精通。
一攤聚會下來,他既不抽煙,也不喝酒,甚至字裏行間都帶著十字文明用語,直接給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覺得特別無趣。
出了門,他總算按耐不住,張口閉口的國罵,幹,老子他媽都忍了一個晚上了,還不把煙給我點上,呸,說完狠狠的在地上吐了口唾沫。
夢裏的我似乎對他言聽計從,但更多的是從另一個角度去看待問題,就像站在鏡子的另一麵,從中望向鏡子麵前的老沈,他不再焦躁、不再不安,反而像一個文藝青年那般安安靜靜地站立在那裏,擺弄著與他體型成反比的臉龐,頭發邋遢,滿臉胡渣,眯著的眼睛像兩條黑筆畫著的線條,似乎望著鏡中的自己,模糊間,開始了自己與自己的對話,全然不知道我就站在鏡子的另一端。
他突然問了我一個問題,他說:“你小時候的夢想是什麼?”但我知道那是他替自己問的。
我沉靜片刻,在鏡子的另一頭說道:
“我小時候的夢想是當一個作家,田園牧歌式的生活,清晨第一縷的陽光透過玻璃打在我的臉上,我一睜眼就能看到我的愛人在廚房,背對著我,擺弄著她那纖細的手,然後我從身後輕輕的抱住她,一切就像電影裏的情節,這時候背景音樂應該是時候的響起了,打開窗戶,感受著自然賜予我的美妙,拿起一支筆,輕輕的在紙上寫下了第一個字。”
老沈閉著眼睛直搖頭,低聲說:“你的夢想還挺長,但這不是你的夢。”頓了頓,他繼續說,“你知道我的夢想嗎?”
“小時候,我的夢想是當一個警察,說起來挺操蛋的,我就看了幾集黑貓警長,沒想到這一角色就深入我心了,我心想連隻貓都能當警察,為什麼我就不可以。後來初中到高中,高中到大學,我發現夢想這個東西,其實和吹逼沒什麼兩樣,像是夜店裏的舞女,在燈紅酒綠的環境裏,我覺得美不勝收,但第二天誰他媽還記得她昨晚長得什麼樣。誰都可以有夢想,你可以拍拍胸脯的和我說,我想做個作家,我也可以信誓旦旦的和你說,我想做個科學家、音樂家、藝術家,隻要我心裏想到什麼,隨時都可以跟你吹逼,因為我知道,這些是我不可能做到的,我唯一覺得我有能力並且當下能完成的就是,我想成個家。”
說完,他早已淚流滿麵,我看著老沈在鏡子麵前啜泣,突然有些同情,他沒有什麼遙不可及的夢想,他的夢想隻是簡單的想成一個家,但就是連這簡單的夢想,遙遠的如同一個夢境。
然後鏡子碎了,一切就這樣開始了。
我醒了,醒的非常不情願,知道從熟睡的睡夢中被叫醒是什麼感覺嗎?就像一碗牛肉麵中,唯一的那塊牛肉被人夾走了,你本是想將麵都吃完,再美美的享受一番,誰知道中途不見了,如同夢裏的劇情剛好發展至高潮,一下子就中斷了,那種歇斯底裏的情緒,就算是你拿著蒂芙尼的早餐跪在地上求我,我也恨不得將牛角麵包塞進你的耳朵裏,順帶讓你在享受一下咖啡浴。
一看時間,時針剛剛過了7點,而後憤怒又無奈的接起電話,隻聽電話裏那個人氣勢洶洶的說道:“林以漸!你是不是活膩了啊,一整晚的電話不接,那也就算了,短信也不知道回一個,你以為你再拍好萊塢大片嗎?是絕症晚期還是被人追殺不想連累我啊?以為躲起來就沒事了嗎?沒門!趕緊給我開門,一大早的是想凍死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