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繆蛋(1 / 2)

但他這次大清早打過來,顯然是有什麼急事,我匆忙間接起電話,說:“喂,繆蛋呀。”

“喂,以漸……”他的聲音很低沉,沉的像是天上黑壓壓的烏雲。

“怎麼很不開心的樣子,發生什麼事了?”我笑著說。

“小李走了……”

“走了?她頂著個大肚子,她能走去哪裏?”小李是繆蛋的女朋友,還沒結婚就懷孕了,本來計劃著盡快把婚事辦了,但現實的問題,並不能讓他們馬上步入婚姻殿堂。聽到她走的消息,我也是一臉吃驚,因為從我對小李的了解,她並不是一個會做出傻事的女孩。

“唉,昨晚我陪老總應酬,醉得一塌糊塗,回到家,小李還是照常給我準備熱毛巾和開水,一切跟往常一樣,但是我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家裏被打掃的幹幹淨淨,有關於她的所有東西都不見了,像是這個人從來沒有來過一樣,我當時就急了,我打她電話,關機關機,一直是關機,”繆蛋很著急,無助的像個孩子,“以漸,你經驗比我豐富,你說我該怎麼辦?求求你告訴我該怎麼辦?”

“你先別急,冷靜下來,有時候著急反而會壞了大事,電話打不通,其他該找的地方你都找了嗎?比如她家,她爸媽?”我安慰的說道。

“對對對,我先去她家看看。”說完,急匆匆掛了電話,隻剩下我耳旁的嘟嘟聲。不過奇怪的是,之後我就再也打不通繆蛋的電話了,那時候我並不知道繆蛋出了什麼事,我隻記得幾個月前當我和小黃,冒著大雨,趕著某部好萊塢大片的首映場時,並未逢周末,午夜時分的電影院依舊座無虛席,摩肩擦踵,反倒讓我覺得興奮異常,但並未打消小黃的困意,依偎在我身邊,活脫脫就是一個睡得正酣,卻被我強行拉來看電影的悲劇人物,當然事實也是這樣。電影的男主角是一個生活落魄的人,妻子去世的早,他一人承擔起了撫養女兒的重任,對發明創造的狂熱,並未讓這個一貧如洗的家庭有所改觀,反而使得女兒對他愈發的不理解,但是他說了這麼一句話:“生活中,你會犯很多錯誤,但有些錯誤也會產生美好的事情。”小黃用手肘輕輕的戳了戳我,在我耳畔說道:“這句話適用於繆蛋,你可以轉告他,有些事情隻是偏離了我們的想法,但換個角度看待,或許真能產生美好的事情。”

我並沒有轉告繆蛋,因為就算跟他說了,他也會焦躁不安的跟我說:“以漸啊,原則上,這件事就跟殺人一樣,我殺了人,我要坐牢,我心裏覺得我這一輩子就完了。但你不一樣,你興許覺得在牢裏寫寫小說也挺好,跟個陸焉識似的。我是個文盲,怎麼跟你比。”對於某些事情上,我也不想辯解過多,因為道理人人都懂,隻是或多或少的問題,但在把人肚子搞大的經驗上,我遠遠沒有繆蛋來得嫻熟。

不過說起繆蛋這個人,我腦袋裏想到的就是搞笑,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特質,就像女人天性裏流露出風情萬種一樣,繆蛋的骨子裏流露出的,就是一種幽默,那不是刻意為之的,而是你單單與他眼神對視,就會不自覺的發笑。所以在別人眼裏,繆蛋是個爭議比較大的人,褒貶不一,欣賞他的人,自然樂於接受他的幽默;不理解他的人,便想當然的覺得他本身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繆蛋是我的初中同學,初中畢業,本想緣分也就到此,沒想到時隔七八年,在一次國企的業務培訓上,我和繆蛋被分在了同一寢室,繆蛋一眼就認出了我,特激動的說:“林以漸!我的天啊,你怎麼也在這裏,這世界也太賤了吧!”我臉上頓時三條黑線,心想:應該是世界太小了吧。說罷,繆蛋熱情的將手搭在我的肩上,無話不談的像是中間的七八年,他們都是穿一條褲衩似的。繆蛋還興奮的問我,多年未見,自己的長相有什麼變化,那副期待的表情就是希望我能誇他幾句,無非變帥了、變潮了之類的,但我默默的盯了繆蛋的臉好一會,生硬的擠出三個字:“變老了。”然後便不顧繆蛋錯愕的表情,心情愉悅的下樓吃飯去了。

培訓那會,繆蛋交過一個女朋友,是在一個電視節目的實習生,為了她,繆蛋還特意驅車去杭州見她,車子的後備箱裏裝了九十九朵玫瑰,到她寢室門口喚她下來,女孩本倒也對他沒什麼好感,可當看到滿滿的一車玫瑰後,整顆心都化了,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甜蜜的坐上了繆蛋的汽車,之後兩人便水到渠成的成為了情侶。為了她,繆蛋當真用心良苦,三天兩頭就往杭州跑,沒過多久,又帶她去各地旅遊,等到存折裏的錢花完了,那女的提了分手,原因是在公交車上,原本就沒什麼座位的情況下,繆蛋給一個髒兮兮的農民工讓座了,而那農民工就坐在他女朋友的身邊,那股氣味讓他女朋友特別難受,於是提了分手。繆蛋當然不能接受這樣的分手理由,再三追問下,那女的又補了一個理由:因為繆蛋常常穿同一件衣服。說到底,就是嫌繆蛋沒錢。

那段時間,繆蛋覺得天好像塌了一樣,怕見人,躲在陰暗的寢室角落裏,如同他的頭頂真的頂了躲烏雲似的,我約他出去一起吃飯,繆蛋像是悟得了什麼道理一般的跟他說:“以前覺得別人分手也沒什麼,大不了拍拍他的肩,安慰句:‘嘿,兄弟,什麼大不了的,不就一個女人嘛,這都不是事!’可等到自己真的分手了,才覺得以前自己說的那些話,有多麼可笑。什麼安慰、開導,連個屁都算不上。”我聽完繆蛋的話,卻是笑個不停,因為我知道繆蛋心裏有多難受,就好像一顆完整的心,硬生生的被撕去一半,殘缺的如同永遠都不會複原了,曾經我也有相同的遭遇,所以選擇用笑來回應繆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