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脫
從出生到變成蝴蝶，我的一生很短暫，但我卻不遺餘力地，用全部的力氣追求愛與自由。永遠有多遠？在我綻放的那一刻，死亡就開始悄悄降臨，我的永遠隻是我的永遠，而隻能將片刻留給世界。我願意奮力一躍，擁抱生命，這便是我全部的灑脫。
1
解剖樓。爬山虎從屋頂傾瀉而下，紅磚牆麵上斑斑駁駁，三個金色大字也有些掉漆，這裏顯得簡陋又有些陰森。不過這是因為解剖樓已經有五十多年的曆史了。今天是我來醫學院報道的日子，我考到這裏算是如願以償。我初中就在醫學院附中就讀，雖然初中部和高中部和醫學院並不鄰近，但我還是對醫學院的氣氛比較熟悉，因為我的母親是醫生，我學醫也包含了她的期望。
我的發小李曉光也考上了這家醫學院，李曉光的父母都是醫生，我母親和他們是同事，從小我們就經常一起玩。此時這個家夥正四處張羅，因為第一天報道而十分興奮。
而我的性格從小就被人說比較沉穩，樣貌也常常被人說比同齡人成熟，這大概是因為我個子比較高吧……但樣子成熟並不代表我的內心也一定很成熟啊，我常常保持沉默，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但是周圍的大人從小就認為我一定是個老成持重的孩子，李曉光的父母更是把他兒子在大學裏的生活直接交給了我。天啊，我怎麼能為那家夥的生活負責呢。
“哇塞！這裏好陰森哎！！會不會有鬼呀！！哇！！你看那個大字！！”
一個尖聲尖氣的女聲吸引了道路上所有人的注意。
“笨蛋啦，小聲點，大家都在看。”一個低沉沙啞的男聲，但此時顯得很焦躁。
“是哦是哦，聽說解剖樓每年都會有人……”另一個聲音比較高的男孩嬉笑道。
“別說了。”另一個女聲，稍微冷靜些。
“怎樣……怎樣……？”尖聲尖氣顫抖著詢問。
“就在頂樓，常常能聽到淒慘的尖叫，有人在跑動……每年都會……”男孩說得很高興，眉飛色舞。
“我叫你別說啦！”冷靜些的女孩打在男孩的背上。
“都會有人從樓下跳下來哦~”可男孩還是說個不停。
“啊！？真的呀！！”尖聲尖氣的女生反應很誇張。
發聲的四個人真的很顯眼，尤其是在這所氣氛略顯沉悶的醫學院，一下子就吸引了道路上人的眼球。不過一般人的視線還是會落在那兩個女孩子身上。
尖聲尖氣的女孩樣子非常可愛，齊劉海和長長的及腰直發，皮膚白皙，身材嬌小，眼睛又圓又大。而另一個女孩則留著披肩發，皮膚更白，有一副略顯異域風情的容貌，五官精致，纖細合度，實則是位大美女。而站在他們身旁的兩個男生就顯得稍微遜色了。
聲音沙啞的男孩有一張國字臉，樣子很粗獷，身材很壯，但個頭不高。剛才一直說得眉飛色舞的男孩則身材高大，濃眉大眼，但鼻子以下都並不周正。
“哎呀，學校裏美女很多嘛，不過其實明玉你也不錯啊！”李曉光說。
我叫胡明玉，母親是醫生，我的父親則在某國家機關工作。我的家庭還算比較富裕的，因而我也有足夠的錢去時常購物啊，美容啊，我知道自己其實並不算是美女，隻不過個頭很高，加上服裝打扮的效果有時會比較有迷惑性罷了。而那兩個女孩都穿著樸素，看上去也都是素顏，卻足以奪人眼球。
“嘿，你好？你好？”有人在拍我。
回頭，剛才那個說得很高興的濃眉大眼的男孩正盯著我看。
“你的東西。”他手裏拿著的是我的錢包？！“掉了哈。”
“唔……哦，謝謝。”我接過錢包，感覺很囧。
男孩轉身追上已經走遠了的三人。
“唔喂喂！！等等我啊！！！”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那四個人非常非常刺眼，就像太陽的光一樣讓人不得不看，卻又把眼睛刺得很疼。總之，他們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闖入我的生活。
我的大學生活也拉開序幕。
2.
開學已經有兩周了。我和那個濃眉大眼的男孩是同班。他叫鄭凡。原來開學那天所見的四人隻有他一人是這所醫學院的大一新生，而另外三人不過是陪同而來的。我知道了那天那個聲音冷靜的女孩是鄭凡的女朋友。我成了班長，開學這段日子我已經結識了兩個死黨，那是我同寢室的繁繁和曉鴻，現在我們已經每天一起吃飯，一起上課，下課。
日子過得十分平順。
直到那天，班上同學建議大家去聚聚餐，開學以來大家都還沒有正式聚一聚。那天周五，我們選在了學校附近的飯館，吃過飯後又去了KTV。那天大家都喝得很歡暢，很盡興，尤其是李凡，他一向是個很活躍的人，那天他喝了不少。
KTV上，他唱了一首張宇的《趁早》，唱得全情投入，唱到最後竟然哭了。大家開始起哄，後來卻鴉雀無聲，因為大家發現他是真的哭了。
大家打算唱通宵，所以叫了一個男孩把鄭凡送回宿舍，作為班長我也陪同去了。
回到學校，李凡說他先不回宿舍，要去操場轉兩圈醒醒酒，那個男生還想回KTV，留下我和鄭凡兩個人。
那天晚上我陪他坐在操場的草坪上。
月夜星鬥，真的有點浪漫，我是以一個負責任的班長的姿態陪同的，另外，我成熟可靠的外貌也一向會被覺得是理應善於傾聽和善解人意的，當一個人陷入悲傷時，我也理應陪同的。
但我還從沒有和男孩單獨在這麼空曠的地方坐過，盡管心裏覺得沒什麼，但還是有點尷尬。鄭凡看上去還是醉得很厲害，我有點怪他，第一次聚會就喝這麼多酒，真夠出醜的。
“好點了嗎？”我充滿責任感地關心道。
“嗯嗯，好點了，謝謝你。”他看向我，臉上充滿了真誠的感激。他那雙大眼睛剛才哭腫了，現在竟然還閃著淚花。我覺得有點好笑，拿出紙巾讓他擦擦。
就這樣，善解人意的班長陪著李凡在操場上坐了一會兒，可是第二天，大家卻都覺得不是我對他有意思，就是他對我不正常。我感到非常訝異，現在的人都怎麼了，不就是在操場上坐會兒嗎？
“明玉，可是我們就是覺得你很喜歡他啊。要不你為什麼還要送他回去，還陪他坐著？”繁繁說。
“因為我是班長啊！我有這個責任啊！”
“可是也沒必要陪他在操場上坐著嘛。昨天有同學回來時看到你們了，那樣子確實有些**哦。”
我中學時代也談過戀愛，覺得這些人真的太小題大做了，對這些流言我感覺嗤之以鼻。“你們這些小孩子。”我冷笑一下。
大家似乎忘了鄭凡是有女朋友的這件事了，整整一個禮拜極力撮合我和他在一起。鄭凡隻是笑著回應，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其實在好幾堂課中我和鄭凡都剛好被分到了一組，因而大家才覺得我們之間走得很近。
大家都太八卦了。不過鄭凡真的對我很親切，他應該對所有人都很親切，總是掛著禮貌又紳士的笑容。
後來，我和鄭凡也確實有時一起去食堂吃飯，也確實慢慢走近了。他向我說了不少。那三個人都是他初中時代就結識的好友，從那時開始他們就每天黏在一起。他的女朋友叫小赫，另外兩個是阿海和小夢，他們並不是男女朋友，鄭凡還告訴我阿海一直在單戀著小夢。
他和小赫已經談了三年了，高中時正式在一起的。他還說自己遇到小赫、阿海和小夢以前是個很孤僻的人，因為他父母都是律師，因工作原因經常不在家，初中時他就一個人生活，那時大家經常來他家陪他，在他心裏那三個人就像親人一樣。尤其是小赫，初中時他說自己也談過兩次戀愛，但是每一次都因為自己異常孤僻，覺得沒辦法花時間陪對方而分手，直到小赫的到來才打開了他的心結。
我覺得其實鄭凡是那種一旦信任了一個人就會把什麼事都告訴他的類型，實際上敏感又很單純。我靜靜地聽著，即使是這樣鄭凡也把我當作朋友了。
我生日那天，鄭凡送給我一個蝴蝶標本，那是一隻很美的西伯利亞蝴蝶。鄭凡說我很像蝴蝶，外表是個高貴的大小姐，但內心其實平易近人。他說蝴蝶就是經曆了蛻變的生物，內核其實是柔軟的，親切的。我怒問難道在你心裏我其實就是隻青蟲？他笑了，說不，是大小姐，是美麗的大小姐。
3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在學校裏我經常和鄭凡一起走。我知道他有女朋友，可他是自己黏上來，我也沒有多想什麼。鄭凡女朋友的大學離我們學校很遠，每到周末他都會先坐兩站公交，再坐大巴去找她。但平時我們的學業真的很忙，因而他和女朋友大概是一周見一次。
有一次，鄭凡又喝醉了，他打電話叫我陪他，我拒絕了。可去洗澡的路上，我看到鄭凡躺在操場上，翻來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