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軍回家後沒幾天就給自己的父母買了一棟臨水背山的豪華別墅。他買好後,就把鑰匙交到兩位老人的手裏,他當場就跪了下來,認真地說孩兒不孝啊,這些年來不能在父母大人膝下什麼什麼的……
他的一番客套話說好後,繼續對異常震驚的父母作了必要的交代——
吾回來了,吾沒有什麼好買的,就給你們買一棟別墅吧。你們住在小房子裏,連衛生間都沒有,很不好,吾給你們買的別墅裏什麼都有啊,對了,保姆吾也給你們請好了一個呢,女的,年紀十七八,不漂亮,但是也不難看,看著順眼就行,吾一次性付了1年的薪水呢,簽了協議也即合同,吾對那女保姆說,來年的合同想續簽的話就要看工作表現,表現好就繼續簽。那麼,什麼是表現好呢?就是吾的父母滿意。
靠!這件事很轟動,很出名,他無疑成了當地的頭條新聞,到處在流傳……靠,一個自稱“吾”的隻有小學水平的傳奇的人!
因為就小軍這個同誌而言,他沒出息是很正常的,他有出息就是很反常的,他自小就是一個逃學的人,仇恨學習的人,他是一個在老師心中同學心中沒出息的代表,他應該是撿垃圾、做搬運工什麼的,可就是這樣的人遽然發財了,有錢了,光鮮奪目了,這簡直就是對生活中的一些很通俗的道理的莫大的諷刺啊!
很多老熟人老朋友老同學——也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都趕來看小軍,他們熱切地說小軍啊,小軍,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你是不是出國了?認識我們嗎?
小軍想不起來了,他隻是微笑,這些人在他的記憶的皮層裏都是死去的細胞分子,基本上不可能被重新激活,於是那夥人就衝上來拍小軍的胸,說兄弟啊,這些年來你都死哪去了?發這麼大的財,怎麼不請客啊?請客請客。
小軍想是啊,既然是兄弟那就請客唄,他笑著說請客好啊,沒問題,於是就在自己家鄉的最好的酒店訂了幾桌。
席間,這個來給小軍敬酒那個來給小軍敬酒,有一個家夥小軍是認識的,是他讀小學時班裏成績最好的那位仁兄,可現在據說是在集貿市場賣炊餅!
炊餅這兩字同誌們應該是有印象的吧,就是水滸裏武大郎維持生計做的那個鳥營生。
賣炊餅是要一大早起來揉麵什麼的,大冬天的也是如此,要從熱被窩裏下決心爬起來,嘴巴裏哆嗦著,搖搖晃晃、迷迷瞪瞪背著一袋麵粉倒進一隻木桶裏,然後自己再走到水池邊用一隻專用的大碗一碗一碗的接好自來水,把水倒進木桶裏,然後開始活動雙臂、揮動雙臂使勁揉麵,他揉啊揉,揉啊揉,揉的滿頭大汗,汗水揉進麵裏了,再把配好的肉餡什麼的與揉好的麵用一種什麼方式組合好,組合好之後就是放到蒸籠裏,炤是土炤,她老婆抱著柴火來燒,一手搖動風箱一手往炤洞裏填柴火……他的人生就是這樣啊,媽的小時候學習成績好有什麼鳥用?屁用!小軍情不自禁地想,成績好不就是這個鬼樣子嗎?難道一輩子賣炊餅就是有出息……靠!
關於錢,什麼是錢?
在小軍成了藝術團團長之後不久的某一天,有一次我們在一起喝酒,我們兩人在一家隱蔽的小酒吧裏,我喝著一支洋酒故意問他,說道,小軍啊,你說人活著為什麼?
我問他這個問題是我從香港回來不久之後,那時區裏的藝術團已經按照我的意圖悄悄地成立好了,小軍同誌也在李雲麗的耐心說服下,堅決地脫離了大酒店的婚宴司儀工作,他算是正式加入了我們局,屬於我們局外聘的一個中層副職幹部。
我們在一起喝酒的起源是我想找他談心,了解他的工作思路什麼的,我有點對他不放心。
小軍說,局長,我們去酒吧談吧。
我想,好啊,去酒吧談工作,媽的這廝真有創意,我就同意了。
話說小軍見我問他人活著是什麼的問題,就說了這麼一段話,他喝了一大口酒說道,哎,局長啊,人活著其實就是為了這副皮囊的尊嚴活著的,人的生命長短不重要,關鍵是你在活著的狀態中你有沒有生命的尊嚴?關於尊嚴,吾以為尊嚴就是錢,有錢就有尊嚴,沒有錢,你什麼都不是,吊
毛都不是,甚至連狗不會理睬你!
聞小軍之言,我愣住了,說真的我做夢也沒想到眼前的這個沒有文化的“花和尚”遽然也這麼有深度……
啊!有深度的人要麼很頹廢,要麼很潦草,要麼特立獨行,要麼就是和小軍一樣,很出類拔萃,有一股風風火火闖九州的精神呢!
我無語了,一揚脖子,喝了一大口酒,媽媽的,洋酒就是有勁!
我掏出手機給女財務處黃蕊打電話,我溫柔地問她在哪?好嗎?想……我嗎?
唉,在香港的日子裏,我們盡管什麼都沒做,沒做那事,但是我們事實上在精神上出軌了,比如現在,我開始思念她了,而她,她也開始思念我了……問題複雜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