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大半年過去,以琳的孩子已經一歲了,按照江城的規矩,孩子周歲是要辦生日宴的。薑小柏的公寓實在太小,以琳幹脆借蕉園來辦周歲宴。
以琳三個姑姑,大姑姑,表姐已經去寧波投奔表姐夫。大姑父在小姑父位於杭州的工地幫忙,小姑姑在工地當廚師。
留在江城的,隻有過得最不好的二姑姑,她還是沒有跟那個家暴的老公離婚。照理說,以琳是該把二姑姑和舅舅請來的,可實際上,以琳和他們走動得已經很少。
反而馮麗豔這個朋友,還有後來認的幹媽一家,成了以琳生活中的重心。所以這次,除了孩子的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張家一家人,劉師傅一家,楊詩琴一家,以琳沒有請別人。
光是這些人,已經足夠湊兩桌了。大家都是拖家帶口,男男女女,人數眾多。以琳也管不了那麼多,抓著母親和馮麗豔,幫著老阿姨在廚房忙活,婆婆則負責帶孩子。男人們坐著打撲克,劉師傅閑不住,也來廚房幫忙,倒是楊詩琴,和鬆風帶過來的小姑娘說著話。
以琳擠眉弄眼地問道:“幹媽,今天你們帶過來的小姑娘,哪來的?”
一說到準兒媳,柳翠娥眉梢眼角都帶上了喜悅:“你說小翠啊,她是個苦命的孩子,在鬆林廠裏打工來著。你看她年紀那麼小,才十九歲啊,就出來給家裏掙錢了。她模樣長得端正,心眼也好,為人踏實,鬆風一見她第一眼,就喜歡得不得了。”
以琳笑道:“這也是姑娘的造化了,你說我年輕的時候,怎麼就碰不上這等好事呢?可見知識改變命運,我要是當年不讀書,說不定也一早嫁人了。”
說說笑笑,一桌飯菜很快就做好了,大家坐在一起吃飯,不是親人,但關係卻比親人之間還熱絡。吃完飯,以琳拉著馮麗豔去郊外踏春,孩子是春天出生的,每年過生日,都是鶯飛草長的江南春。不像自己生在冬天,每年過生日都是肅殺一片。
以琳問道:“老馮,今年寫了幾本小說?賺了多少錢了?”
馮麗豔說道:“不多不多,也就八本吧,每本二十萬字左右。不過其實那都是虛的,看著你們家薑南春,每次見著都長大不少,這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呢。”
以琳說道:“你可真是太謙虛了,你拿銀行卡裏賺的稿費,去買自己喜歡的東西,不就化虛為實了嗎?不過也是,你結婚都快一年了,怎麼還沒動靜?”
馮麗豔很無奈地說道:“以前是不想生,結果現在想生,每天等得心焦吧,卻又懷不上。以琳,你說,我這輩子能有自己的孩子嗎?”
以琳說道:“孩子這事急不來,不過你和蔣老,都調理這麼長時間的身體了,應該能懷上。”
馮麗豔說道:“算了算了,我也不強求,現在的生活,其實已經夠好了。前三十年掙紮求生,學習,考試,工作,現在總算能按著自己的節奏,做喜歡的事。”
兩人坐在大香樟樹底下,靜靜地看著鄉間開闊的天空,回想自己的前半生,已是恍若隔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