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沈馥去了精神病院探望媽媽。她的媽媽剛剛發作過,被打了鎮靜劑,現在正躺在床上昏睡著。她的臉龐,消瘦了許多,看樣子在這裏吃了不少的苦。
沈馥俯下身,把臉貼在媽媽的臉上,心裏湧起一陣自責。如果當初,她能夠阻止這一切就好了。
傍晚,她從精神病院回來。一路上,都洋溢著濃烈的過年氣氛。望著周圍提著大包小包的人群,沈馥斂下眼,臉上的悵然再也掩飾不住。
她突然轉過身,朝著學校的方向跑去。因為,隻有那個天台,才是唯一可以讓她感到溫暖的地方。
在太陽完全落下的那一刻,沈馥站到了天台上。隆冬的寒風呼嘯而過,刮得臉上生疼,就連身體也不禁瑟瑟發抖著。
“西哲……”她望著遠方,喃喃出聲,聲音絕望而無助。至今,隻要回想起他和另一個豔麗女子在一起的身影,她的胸口仍在隱隱作痛。仿佛,那個笑容攝人心魄,琴音溫暖人心的少年,真的要永遠離開她的世界了。
隻是,他從來沒有開口表明過什麼,也沒有過任何承諾。也許,一切都隻是自己自作多情罷了。是她把他們的相遇想象得太美好,擅自把他當成了自己生命的支柱。所以,他也沒有義務幫她承擔這一切的痛苦。
在靜寂的夜幕中,她緩緩蹲下,頭枕在膝蓋上,閉上眼,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下來。
突然,樓梯口響起一陣腳步聲,熟悉讓人想掉淚。每響一下,她的胸口便會脹痛一分,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她驚愕地抬起頭,循聲望去,清澈的瞳孔瞬間睜大。
漫長樓梯的盡頭,恰似極光和永夜的交界處。逆光中,白西哲的身影漸漸清晰,驅散了黑暗,帶來明亮得讓人不敢正視的光芒。
他拿著一個大大的塑料袋,微笑著向她走來。走動間,他的頭發和衣擺隨著晚風輕輕飛舞,顯得如此飄渺而不真實。
沈馥就這樣怔在原地,呆呆地看著他越走越近。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木香味,沁人心脾。
他走到她麵前,揚起手中的塑料袋,笑著說:“今晚是除夕夜,我買了好多煙花,我們一起放吧!”
心跳在瞬間停止,隨後又開始激烈地跳動。那一刻,沈馥知道,白西哲給予她的溫暖,她再也逃不開了。
明亮的火焰雀躍地跳動著,引線嘶嘶作響,無數閃耀的光束直衝雲霄,漫天煙花飛舞,光影四濺,美得讓人窒息。
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因此而亮了起來,形如白晝。兩人眼中的光芒,如此炫目,似乎除此以外的事物都變得黯淡無光。
然而,煙火再絢爛,終究不能長久。極盡壯麗的綻放過後,便是灰飛煙滅,隻留下一片朦朧的煙霧。
煙霧褪盡之時,白西哲拿出她寫的那張曲譜,輕聲道:“你看,你作的曲,我已經幫你填好詞了。今年的十大歌手比賽,你就用這首歌去參加吧,我會幫你伴奏的。”
“十大歌手比賽?”沈馥微怔。
白西哲點點頭:“是啊!我已經幫你報名了。而且,在你麵前的,是上一屆的冠軍哦!”他微揚起下巴,露出得意的表情。
沈馥拿過填好的詞,如獲至寶般,細細地看著。半晌,她重新抬起頭,望向他,笑容堅定:“好,我會參加的。我們一起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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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一年一度的十大歌手比賽終於開始了。
休息室裏,沈馥卻是著急萬分。她看到和劉曉一起來的付謹,忙迎上去問道:“付謹,你知道白西哲在哪裏嗎?他答應過幫我伴奏的,可是我現在卻找不到他。”
付謹一愣:“西哲?我今晚沒有看到他啊。他要幫你伴奏嗎?我怎麼沒聽他說過。”
“沈馥!”身後傳來白西哲的聲音。他身著灰色的晚禮服,雙手插著口袋,頭發上撒了閃粉,但是卻沒有帶吉他。
沈馥轉身,心裏暗舒了一口氣。她微提起禮裙,走到他身邊,說:“原來你在這兒啊!我找了你好久。我們快上場咯!”
白西哲把頭偏向一邊,不忍心看她充滿希冀的眼神。他歎了口氣,緩緩開口道:“沈馥,對不起。我……恐怕不能幫你伴奏了。”
沈馥瞪大雙眼,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半晌,她才艱難地開口,聲音也變得幹澀。
“因為……”白西哲停頓了一下,“你和小蕾實力相當,都很有希望拿到冠軍。她……不希望我幫你,對不起。”說完,他望了她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心,每跳一下,都是一次劇痛,宛如血崩。眼前白西哲的背影漸漸模糊,她伸出手,卻抓不住。
“小蕾?”沈馥默念著。她踉蹌地向後退了幾步,靠在牆上,臉頰早已爬滿淚水,把妝都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