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聽到我說要報警,張間臉上顯而易見的慌亂與害怕,“我走,南城,我走,你不要報警,我改天再來看你。”說完,逃也似的跑開。
見他離開了,我鬆了口氣,卻不敢真正的下來。他回來了,就意味著我的過去有了被揭開的可能。這麼想著,我緊了緊手,垂著眼舒緩下了一直緊繃著的情緒,抬起頭攢出一個笑,劃著輪椅到正在煲湯的蘇顏身後,緩緩伸手抱住他。
蘇顏被我弄得停下動作,轉過身摸了摸我的頭,笑得溫柔,問我“南城,怎麼不去陪朋友,反倒來我這了?”
“他有點事,先走了。”我說得很淡,心裏抑製不住的緊張。猶豫了一瞬,避開蘇顏的目光,狀似無意的問蘇顏,“蘇顏,他今天,幾點鍾來這的?”
“四點左右吧!怎麼了?”
來了兩個多小時!我心裏一緊,表麵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沒什麼,我隻是問問。”說完,我轉過頭緊盯著蘇顏,又問,“那,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他有和你說過什麼嗎?”
“沒,他是在我剛回家時出現在門口的,除了在我說要出門找你時告訴我你和你爸一起出去了,看你們情況應該相處得不錯,讓我不要擔心,給你和你爸一些時間,好好聊一下之外,什麼也沒說。”蘇顏像交待呈堂證供一樣一五一十的將張間說出的話全盤脫出,看他說得這麼清楚,我有些難過有些開心。我是不可能在那時候有什麼朋友的,這一點,蘇顏比誰都清楚,可他還是什麼都沒說,毫無怨言的裝作一無所知。
“蘇顏,張間不是我的朋友,他是,我出車禍後去醫院認識的醫生。他今天來這,是想來來看看我腿的情況。”不忍讓蘇顏什麼都憋在心裏問答,我將能告訴他的告訴了他。
“嗯,”蘇顏應聲,低頭吻了吻我的嘴角,擁著我,眼裏滿是心疼,他告訴我,“南城,你不用什麼都和我解釋,無論何時,無論何事,我都會無條件信你。”
“蘇顏,你真傻。”我配不上你。
離開蘇顏的懷抱,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笑嘻嘻的退到一邊挑眉告訴他,“水要幹了,煲湯的。”
“啊?”蘇顏呆愣一秒,滿臉通紅的轉過身,小媳婦似的抱怨一句,“還不是怪你。”
“是,是怪我,媳婦我錯了。”我調笑了一句,蘇顏連耳朵都紅了。一邊給湯加水,一邊不慎小聲地嘟喃道,“我是老公,不是媳婦。”
“嗯,你是老公行了吧。”我被他逗得笑眯了眼,感歎一句,“蘇顏,你要不要這麼可愛啊。”
“別亂用詞,男的哪會可愛?好了,快出去,別在這打擾我。”蘇顏惱羞成怒的轉身將我推出廚房,回身繼續忙活,表麵做得十分順手,仔細看卻有些忙亂。我看得滿足,過後卻忍不住失落。蘇顏,我們還能這樣過多久,一天,兩天,五天還是十天?
吃完飯後收拾完後,我沒有同平常一樣和蘇顏窩在沙發上,一反常態的老早去洗了澡,讓蘇顏陪我去睡覺。雖然覺得不對勁,但蘇顏卻沒說什麼,隻是躺在床上,把我圈進懷裏,順著我的頭發哄我,“乖,累了就早點睡吧,半夜要是醒了就把我叫醒。”
“嗯。”我點頭,卻沒有閉上眼,目不轉睛的看了他好一會兒,才低下頭,貼近他的胸膛,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道,“蘇顏,我爸今天來找我,是帶我去見我媽的。她在來我們這那天,病發…去世了。”
蘇顏的動作在我話落的瞬間猛地僵住,神色複雜的看著我,低聲道,“對不起。”
“別說。”我用手堵住他的嘴,對著他扯出個大大的笑容,用最輕鬆的語調告訴他,“蘇顏,我媽是在一年半前就查出有病的,那時她病情已經很嚴重了,她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你不要亂往自己身上攬責任,知道嗎?”
“嗯。”蘇顏含淚點點頭,牽住我的手,放到嘴邊吻了吻,說,“我知道,我不往身上攬責任了。你別笑了,好不好?南城,看你笑,我難受。”
“蘇顏…”我開口,還沒說什麼,卻已經哽咽了,想著不能表現出絲毫的傷心,讓蘇顏難過,眼淚卻在他的語氣裏丟盔棄甲,自報投降,“該負責任的是我,我是她的兒子,卻從來沒給過她一個笑臉,一直隻知道怨他恨他,明知道她患病了,卻還是置之不理,不但沒看過她,還問過她怎麼不去死。是我害死她的,蘇顏,是我,要不是我,她的病情不會在一年前忽然惡化,也不會才活到現在…”本來不想把這些話說給蘇顏聽的,卻不知道為何一開口就控製不住想要全盤傾訴。
“不是這樣的,南城,不是這樣的。生老病死是由天定,和你沒關係,一點關係都沒有。”蘇顏無措的安慰我。隻說了幾句,就沉默下來,用雙手將我緊緊扣到他的懷裏,告訴我,“南城,想哭就大聲的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
“南城,對不起,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都不在,對不起。”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哭到睡著,隻是再次醒來時天已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