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窩的地形,像東西長南北窄大簸箕,東北西三麵三座海拔近千米山峰,形成簸箕圍欄,南麵牛套形幾丈懸崖是簸箕出口,牛套東半腰有個豁口即獐子口,十幾裏羊腸小道,從獐子口蜿蜒盤伸到山下,東北西三座山峰分別叫林台、狼帳和騾嘴,三座山峰伸延下六道有高有低朝向不一山嶺,七個生產隊分隔在嶺與嶺之間溝壑中。
天恩家在狼帳峰下,名叫北嶺嶺背上,這條嶺位於六條嶺中間,大隊部設在嶺頂上,嶺的西麵是天恩家,嶺的東麵是英花家。
天恩家住的生產隊名叫王家門生產隊,也叫第四生產隊,是王家窩大隊,人口戶數最多生產隊,十九戶人家,一百三十多口人,分居於三裏多長領的斜坡上,王家門生產隊共有四姓人家組成,六戶宋姓和任姓人家居於狼帳山根,叫宋家村,三戶朱姓人家居於接近獐子口的嶺低,叫朱家門,十戶七十多口王姓人家居於領的中間,叫王家門。
驚天動地炸響後,天恩家三孔土窯、灶房和土院牆被夷為平地,離天恩家較近三戶人六孔土窯幾乎全部坍塌,較遠四戶人居住八孔土窯,不同程度出現裂陷,北邊生產隊長曉亮家住的是新磊兩間大石窯,石窯撲撲踏踏掉了許多土和碎石,搖搖晃晃沒有倒下,村子南邊奮堆家住的是兩間土坯草房,波浪震飛房上所有黃白草,土牆裂了許多大裂縫,椽子大部脫落,房梁嚴重移位。
爆炸聲響起,幾乎所有王家門人都被掀飛到炕下。
奮堆靠東牆木床被掀翻,他滾落在西門旁,一根掉落椽子砸在額頭上,血流了滿臉,兩顆部隊醫院按的銀牙磕落,滿嘴冒血抹,腰重重撞在石門墩上,矮胖奮堆疼的蛤蟆一樣弓腰趴在地上,耳朵嗡嗡嘶鳴,腦袋渾渾麻癢,身上落滿椽子和黃白草,一股濃濃炸藥味和土腥味,嗆的他隻喘粗氣。
醒過神,奮堆很快意識到村裏發生了什麼事,他吃力扒拉掉身上椽子和黃白草,兩手撐地慢慢咬牙爬起來,腳踢手扒移開椽子和黃白草,接近呻吟哭叫老婆,拉起老婆低吼道:
“砸住哪了?沒啥事吧?”
老婆止住哭聲,低聲嗚咽道:
“砸住腿和腰了,不礙事,這是哪個喪天良的,三更半夜放這麼大的炮,弄啥呢,你別管我,快去看看進旺。”
“死不了就中,能會是誰,還不是該死的天恩,你在這呆著,哪也別去,咱哪傻孩命大著呢,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村裏肯定有階級敵人趁機搞破壞,我得先去通知民兵把四類分子和落後分子抓起來。”
“窮成這有啥破壞的?村裏肯定傷了不少人,還是趕快救人要緊?”
“你個沒階級覺悟死老婆子,知道個啥?天恩是無產階級專政對象,死了活該,大隊牛、羊、豬及其他財物是貧下中農血汗,是大隊正常工作運轉基石,屬於國家財產,不能有損失,更不能被階級敵人渾水撈走,天恩死是逃避無產階級專政,財產被偷是破壞社會主義建設,性質不一樣,你懂不懂?”
“再多財產也沒人重要,天恩是活該,別人死了豈不冤枉,不管咋著,得先救被埋沒死的人。”
“你囉嗦個球?被埋的人自然有人救,我是治保主任,我知道該幹啥!在家好好呆著。”
“我害怕,你帶著我。”
“滾開!”
奮堆推開拉他老婆,雙手前伸,摸索著走出屋。
走到院裏,聽到二十六歲兒子進旺大聲喊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