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廣闊天地(九)(1 / 1)

遠看結穗麥地,麥頭攢動,密不透風,走近看,同壟麥子一顆挨一顆,少有縫隙,壟間六七厘米距離,成年人一腳放進去稍有餘地,不踩麥子,放不進兩腳,踩麥子是不可能的。

麥子是每個社員心頭肉,多數老農心裏,麥子堪比命根。收麥時,老農看麥眼神,像老年得子父親看捧在手心嬰兒,兩眼放光,神采奕奕,整天吃紅薯槐花野菜這些年,多數人夜夜夢裏吃白膜,醒後意猶未盡,期盼吃麥麵心情更加急迫。

一年365天人人盼著分麥那一天,這一天終於到來,整夜睡不著全家人早早起床,懷著搶吃大餡餅激情,全家人簇擁懷抱大口袋戶主,一大早奔向麥場,開完會中午時,大口袋終於裝進小半袋麥子,全家人歡天喜地返回。心急人家舀半瓢麥子倒進鍋裏煮麥仁粥,耐性人家背小半袋麥直奔磨房,心急火燎排隊推磨磨麵,嗓子冒煙頑皮小孩,趁推磨人不注意,抓把磨上白麵塞嘴裏撒腿奔逃,招來麵主呼天搶地斥罵。磨好麵手提麵袋回到家,不會過日子想開人家,用麥麵擀足麵條飽餐一頓,精打細算人家,一半麥麵一半紅薯麵過足嘴癮,餘下麥麵放箱子上鎖,備過年過節招待客人用。

缺吃年月人們很少留客人吃飯,偶爾留下客人,主人視客人身份量力招待。一般人和主人一樣吃紅薯槐花野菜飯,貴重客人。飯前給客人燒一碗打一兩個荷包蛋開水茶,派飯到家公社以上幹部。

有身份惹不起人,娘家侄,恩人來家吃飯時,打開箱子專為客人用點麥麵,年後麥麵有節餘,來家親戚吃上麥麵,摻紅薯玉米麥麵,過年時孩童們特願走親戚,在主人家吃上麥麵心花怒放。

又是紅薯麵垂頭喪氣,不更事性子糙孩子看到又是紅薯麵,當場嚎啕大哭。家有雞蛋主婦隻得煮一個雞蛋安慰孩子。

麥子在每人心中分量至高無上,似幾代單傳獨子,用盡心力倍加嗬護,收麥後精選種子上鎖專人保管。

播麥時種子拌農藥防人鳥動物挖吃,地深耕施足大糞牛糞羊糞豬糞,挑村裏最好耬把式播種。出苗後鋤四五遍地,施四五次肥,雪後組織全村勞力鏟雪入麥地,噴兩三次樂果敵敵畏毒殺吸漿蟲、蚜蟲、玉米螟、螻蛄等害蟲。麥子吐穗,為防麻雀喜鵲烏鴉黃鸝翅必杈鬆鼠野兔等動物食麥粒,生產隊派專人日夜看守,麥地四周麥地裏豎草人草老雕,敲鑼打鼓驅趕麥地周圍飛竄鳥類動物。抓住偷麥賊,即刻揪打、批鬥、遊街、送派出所,逮住進麥地摘麥穗揉麥粒孩童,按量加倍扣家裏工分,家長接受全生產隊社員批鬥,吐穗後麥地成禁地。所有人瓜田李下退避三舍,社員進地幹活時派幹部盯視巡查,曉軍領女社員追肥拔草,一是監工,二是盯緊所有人雙手口袋布袋荊藍,不許一粒麥進嘴帶出。

監工造梯田施肥拔草占義,不停巡視各生產隊勞動地。主抓生產臨時督促蓋教室各有,抽空到各勞動地視察,主管治安曉亮,不時到各生產地巡檢。離毛也抽空到工地抽查,全民竭力促麥子豐收,都望顆粒歸倉,上繳公糧留種後每家多分點,影響麥子豐收因素有三項,自然條件、天災、人禍,自然條件包括小麥品種,土壤酸堿度,團粒結構,肥沃程度,肥料,陽光,水分,生產隊能作的隻有深耕多犁。上最好豬牛羊糞大糞,選什麼品種由上級決定,酸堿度、陽光、水分隻能聽天由命,天災包括蝗蟲病蟲害、動物糟蹋、冰雹、洪水、大風,社員盡可能防範病蟲害、動物糟蹋。其它無能為力,人禍有偷竊、人畜進地踩踏,牲畜進地是要命大事,豬主人牛羊倌縱使豬牛羊餓死,也不會讓豬牛羊進麥地,除非不要命不懂事。

常人不會進地偷麥,除生手笨人精神病人,進麥地其他人自會用盡心力不踩小麥,經過多年摸索鍛煉,進地社員練就一身過硬走獨木橋金雞獨立功夫。

鋤地時一腳前一腳後五十多度斜身,挑糞進地後,兩腳前後並行,雙手高舉糞桶,桶底高過麥尖,由鋤地人用大糞勺舀糞進糞坑,薅草時細長荊藍放身前,薅草人並腳、斜身、弓腰、伸臂,薅幾十斤草,不觸碰兩邊緊貼身子小麥,練就這等功夫,對常年走山路出大力大多身子單薄山裏人不是難事。

不務農山下人,尤其城裏不幹活年輕人,一時半會要掌握這項技能不容易,這兩天麥枝麥風給玉茹多次說教示範,初進麥地玉茹,想過這一關,需動心思下功夫,經受非凡毅力鬥誌體力磨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