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樹林裏的鈴鐺聲(1 / 2)

稻田裏都是樹的陰影,開始擔心沒有陽光的小蟲子會不會難以存活,會不會從草木腐爛的屍體裏緩慢爬出,爬到樹林裏,搶走別人的太陽。還是,就這樣安靜的呆在暗無天日的泥沼裏,徹底失去所有人的消息。

總有人會擔心奇怪的事,因著喜歡,因著在乎,做一些不被人理解,認同的事。隻是,你說他會不會知道,沒有他以後的夏天,這裏響徹了知了的聲音,像樹林裏少了敲鈴鐺的人,卻從來不會斷絕鈴鐺聲。

沒有誰離了誰,什麼也做不了。

許昀苒一年前開了一個小酒吧,名字叫彼岸花,每天準時晚上六點營業,早上六點關門。向楠每次去找她必須是晚上,向楠覺得她已經在過另一個國家的生活,用另一個國家的時間。不過她倒是樂在其中。

當時問過她,為什麼要叫彼岸花。她倒是笑了笑,閉了眼,說:“彼岸花又叫曼珠沙華,意為天上之花。如果你看到過它,你一定會喜歡它,那樣純正的顏色,好似一片血海,比任何人的血都要紅,很美。據說,它是最接近地獄的花。”

昀苒睜開眼睛,盯著她,“你相信有地獄麼?”

向楠扯了扯嘴角,“不信。”

“我知道你不信。可我相信,向楠,我相信。”

向楠承認,許昀苒那樣著魔的樣子確實有點嚇到她了,後來百度了一下:彼岸花,相傳此花隻開於黃泉,一般認為是隻開在冥界三途河邊、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黃泉路上大批大批的開著這花,遠遠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鋪成的地毯。

向楠說,“這是不詳之花。”

“你知道我不在乎這些。”許昀苒頓了頓,把桌上那杯酒一飲而盡,“來這裏的人大多事寂寞的,黃泉路上不該那麼寂寞的。”說完,又咧嘴笑了“我開玩笑的。一個名字而已,好聽就行。”

向楠穿過扭動的人群,在迷離的燈影裏穿梭。許昀苒正穿著酒吧工作人員的衣服為一位客人點酒,看到向楠,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右手抬起來揮了揮,在閃動的燈光下,向楠幾乎認不出來。

“喝什麼?”許昀苒放下手中的酒瓶,“給你一杯新的,我剛學會的。”

向楠笑了笑,搖搖頭,“老規矩。”

“來酒吧喝什麼冰水啊,下次我讓他們把水都藏起來,害得你都不能嚐嚐我新製的酒!”許昀苒往前一湊,翻了一記白眼,“怎麼還戴著這個,不是說換了眼鏡麼?醜死了。”

向楠把長發撥到耳背,“換了又扔了,不習慣。”說罷,轉頭看著舞台,所有少男少女盡情的扭動著身軀,如此熱辣的場麵,從中看到了從前的影子,青春裏猖狂的樣子。

剛回頭,向楠覺得鼻梁一輕,然後就看到許昀苒模模糊糊的笑嘻嘻的臉。“這是你不喝我的酒的懲罰,走之前來拿吧。”

許昀苒喝了一口向楠的冰水,水裏加了一小杯伏特加,有著淡淡的酒味,入口即化的就位甚至可以忽略不計,仔細體味的時候有煙一樣飄渺的舒暢。

“難喝死了,不知道你怎麼喜歡喝這個。”許昀苒吐了吐舌頭,輕推了她一下“去去去,跳舞去,那麼久沒見過你跳舞,怎麼,忘了?”

向楠喝了一大口,許昀苒在旁邊看著都心驚膽戰。“老了,比不得這些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不去了。”

向楠舔了舔唇,唇彩混著微微的酒味,頓頓的澀澀的,說:“昀苒,其實我……”

“鄧暻,這這這。”許昀苒突然愉快的叫出聲來。

向楠發現,那是比見到自己還要愉快的聲音。

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是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士,因為被摘了眼鏡,又是這樣昏暗的燈光,向楠看不清楚他的臉,隻知道是個身材不錯的人。

向楠想,和蘇晨比起來,好像不相上下呢。

思考間,那名叫鄧暻的人已經到了跟前。

“你又來啦!”許昀苒的熱情好像並沒有退,音調高高的。

“嗯,下了班,反正也沒事,來看看。”向楠看見他模糊的臉上似乎有一種自嘲,連聲音也是,有種不安分。

“你小子,哪裏是閑著無事,分明是來找避風港的。”許昀苒眼神裏飄過一絲向楠看不懂得光。

鄧暻似乎羞赧起來,語氣裏有說不出的感覺,他隻是坐在那裏,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很奇怪,向楠好像可以猜出他的神態來。他說,“知道還說。”忽而又說語氣裏帶著笑意,“幸好她不來這,不然……唉……”

“噢,對了,這是我朋友,向楠。”許昀苒看了看向楠,向楠點頭微笑,算是打過招呼了。

“向楠,他是鄧暻。”

鄧暻伸出手,“你好,我叫鄧暻。很高興認識你。”

向楠看著他禮貌的笑臉,抬起手,輕輕地握了握,“你好,我叫向楠。”

許昀苒愣了愣,剛想說話,卻被一個小姑娘叫走了,叫招呼也沒有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