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清晨(2 / 2)

像幽靈一樣地穿過那些打著哈欠、上下眼皮在打架的侍衛,感受著他們綿長的倦意和不甘的掙紮,終於走到了那扇她平時出入用的側門。外麵的空氣很清爽,裏麵的空氣卻也柔和溫暖。清晨的濕氣,將潔白光滑的石磚鋪就的地麵微微浸濕,蒙上了極淡的灰色。

一到門口,就感覺到幾束視線從身上掃過。城堡不可能真的陷入沉睡,真正的強者隱藏在讓人無法發現的位置,暗中守護著王族的安全。

出門後,踩著地麵就發出了鏗鏘的金屬聲。少女快步拐進了左手邊花壇之間的小道,空氣裏有淡淡的花香,來自零星綻放的白百合。長長的劍鞘擦過了一些葉子,掃落了不少的露珠。

還沒有靠近馬廄,就已經聽到了震天一般的巨響,似乎都能看見周圍的空氣有產生水流一樣的波紋。那是非常有規律的聲音,就像是鍾擺一樣有著自己的節律。那巨大的聲音,就像是有一頭大象在那裏打呼嚕——可是大象會打呼嚕嗎?

馬廄裏很幹淨,沒有絲毫的異味,還散發著幹草的清香,說明這裏打掃得很勤快。打開那扇隻為了防止馬亂跑的矮門,走了進來,驚動了那幾匹有著各種純色的馬。

女孩子走到一匹純白色的馬邊上,親昵地抱抱它的脖子,稍微理了下從頭頂一直長到背部的蓬鬆鬃毛:“早上好,我的瑪格麗特,昨晚睡的好嗎?”

瑪格麗特兩隻前蹄輕輕交換著踢踏,大大深情的黑色眼睛忽閃忽閃的似乎有一絲委屈,大概是在抱怨邊上的鄰居太吵了。

少女將馬具熟練地給瑪格麗特穿戴起來,五分鍾後,將它從馬廄裏牽了出來,盾牌就掛在左邊那一側。旁邊的呼嚕聲原本還在繼續,但是當她經過那個隻有一層的扁平房子時,聲音突然停了,但是耳朵裏依然殘留著嗡嗡的回響——

“已經是早上了嗎?”一張比平常人大很多的臉從門裏探了出來,臉上還留著睡覺時剛長出來的青色胡子茬,“早上好,諾拉,要去學校了?”

“早上好,”她平淡地回答,盯著那隻跟長臂猿一樣的伴生精靈在那個人的頭上蹦跳著跟自己打招呼,克製了自己想把它捉來揍一頓的想法,停頓了一會兒,才說,“伊格叔叔,今天也很精神啊。”

那個被少女孩子叫為伊格的男人從那個房間裏爬了出來,然後蹲在地上伸了個懶腰,手臂上突然出現的細微藍色電光讓瑪格麗特有了稍許的不安。

“啊——又是一個美好的早晨,感謝創世神。”用著力氣說著話,他站了起來,展示了他那足足有兩個成年人高的身體。那隻長臂猿掉在了地上,這時候拚命地往自己的宿主身上攀爬。

“像往常一樣,我送你去學校吧,然後我在你莊園裏吃早餐,那個老家夥最近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伊格稍稍地活動了下身體,各個關節都發出奇怪的脆響,沒有得到女孩子的回應,他就直接往外麵走了。

不過她也沒有阻止的意思,繼續牽著馬在後麵跟著。也沒有問他為什麼不穿上盔甲再出發,因為早已知道那套由她祖父訂製的盔甲是他最珍愛的東西。當然也不會問他怎麼不洗臉不刮胡子不穿鞋子……等到下午回來的時候,老管家阿爾弗雷德爺爺肯定會把他管教好的。當然,到明天的時候,又會恢複成現在這個樣子——幾乎每次都是這樣子。

城堡還沒到打開大門的時候,不過這在伊格的麵前絲毫不成問題。他打開了原本需要六個士兵才可能打得開的沉重大門,然後又輕鬆地放下了吊橋。這樣的動靜驚動了值班的守衛,但是依然在揉著眼睛的他們,隻是在嘴邊輕輕地抱怨幾句,不敢真的大聲說出來。

“掉到護城河裏的任何東西,都是那些守護魔獸的食物。”——這是長官當初教過他們的。然後在第二天的時候,那位長官就因為想阻止伊格納緹伍茲男爵大人的行為,被他“不小心”扔進了護城河。結果長官立刻慘叫著手腳並用再加上撲扇著自己的翅膀,狼狽地從河裏逃出來,很快就跑的不見了——也就是那天,大家看到了護城河裏那些守護魔獸的恐怖之處。

今天這樣的事情早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周一到周五,這個有著巨人血統的伊格納緹伍茲男爵就會親自護送西蒙王國國王最小的女兒諾拉公主去上學。

吊橋放的稍微有些快,所以放到底的時候撞擊了一下護城河對岸的地麵,發出了巨大的聲響,整個吊橋都震動了起來,似乎還能看到對岸揚起了些許的灰塵。

諾拉依然是那副平淡的神色,牽著瑪格麗特慢慢地走過吊橋。橋麵足有四米寬,下麵是還在升騰著霧氣的護城河。因為剛才巨大的動靜,河裏的守護魔獸好奇地探出了幾根肉色的觸手和一隻觸角,當觸角上的眼睛看到上麵的情形後,眨巴了幾下,又慢慢重新縮了回去。

到了河對麵,諾拉一腳踩在馬鐙上,輕鬆地跨上了馬背。輕輕地碰了下馬腹,瑪格麗特就跑了起來,載著諾拉沿著那條蜿蜒的大路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