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諾將軍明顯很是不情願,卻也沒有辦法,畢竟這一次開口的是月氏王,誰會知道初登大位本該日理萬機的月氏王會出現在這裏呢,很顯然看這架勢是從王宮而來。
這時候,花車裏傳來溫柔如雲的聲音:“德諾將軍,既然月氏王都已經這麼說了,那明天走也不遲。”是公主阿如溫查絲,德諾這才應允,楚古拉微微一笑,欠身道:“那麼公主便請吧,王宮已經設下宴會接待公主。”
這一言一語間花車便已轉了方向,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邊,我的手心全是汗,索性沒有被發現,因塤甚至比我更緊張,其實之前他一直都是一個冷靜的人,想來這兩年的尋找多少讓他彷徨。
前方停滯的隊伍慢慢的重新開始檢查起來,輪到我們時,剛才那個將領似乎是為了在自己的王麵前好好表現一番,便比方才查的格外嚴,不僅如此他還從一旁拿出一張紙,而那張紙上赫然是我之前的扮相,果然月氏上下在找一個人是真的,我刻意壓低了帽簷,因塤顯然也看到了那張畫像,他告訴那個軍官,我們是從樓蘭來的,因為在樓蘭實在活不下去了,所以才想要去西涼找親戚,誰知又碰上了戰火,現在是想回去也不行了,隻能去西涼。
聽了這話,那軍官上下掃了我們一眼,匆匆的擺擺手,我們正鬆了口氣,赫然一隻箭破空而來,將我的鬥笠射了下來,正正的抵著那前方的城牆上,那軍官的一縷頭發都被削下來了,哆嗦個不停。
周遭瞬間就近了下來,風吹起我的發絲我不敢回頭,呆立在原地。
騎著馬兒在花車前方的楚古拉見此調轉馬頭來到夏侯曦身前,皺眉說道:“怎麼,這些人……可有不妥?”這一變故太突然,前方的花車也停了下來,城門處這裏一陣寂靜,我幾乎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那道冰冷的視線,旁邊的因塤見此哈哈一笑,撿起地上的鬥笠,遞給我,笑道:“這是怎麼呢?我們都是難民啊,可不是什麼敵國的奸細。”
夏侯曦輕輕上前幾步,“你,轉過身來。”他的聲音很冰冷,聽不出什麼情緒,我暗自握拳,果然,果然是被他認出來了的,明明他一眼都沒有瞧這邊不是麼,我緊緊握著鬥笠,垂著頭,那打著哆嗦的軍官六魂無主的看著我:“你你你,還不,還不轉過身去。”
因塤看了我一眼,說道:“這位大人,這是我的妹妹,她,挺怕生的,您剛才那一箭怕是嚇著她了。”
“我說,轉過身來。”
因塤見此,臉色微沉,就在四周開始劍拔弩張起來的時候,我淡然的轉了身。
那一瞬間,城門有風吹了進來,卷起我的長發,長發遮住我的臉卻沒有遮住我的眼,我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他一瞬不瞬的盯著我,風停了,他看見我了。
“你!”楚古拉驟然打馬上前,卻騎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他神色複雜的看了看身後的夏侯曦,夏侯曦緩緩下馬來到我的麵前,他伸手,我躲過。
因塤上前不著痕跡的擋住我:“這位大人,我們還有事情要盡快離開月氏,請放我們出關。”
夏侯曦淡淡的說道:“全部,抓起來。”
…….
夜晚,我站在樹下思索著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才會落到這樣一個境地裏,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我算了算,離我有三步遠的距離,那個腳步聲便消失了。
“你沒有去參加宴會。”我真的很佩服我自己,在這樣的狀況下我還能自如的和他說著話,“那種宴會不赴也罷。”他低沉的聲音依舊如許多年前一樣,可是我知道有些東西就永遠也回不了許多年前。
“你。”他頓了頓,我等了好久,他都沒有說出來。
“我想,你應該放了因塤,他沒有錯,你也知道,我們不會是西涼的奸細。”我這樣說著,他點點頭:“會放的,隻不過,不是現在。”我回望著他,他依舊一襲黑衣,眉目英俊,那發,卻全白了。
“你也應該放了我。”我笑著說道。
“會放的,也不是現在。”他靜靜的說著。
“可是我要回去看小沫,因塤說她活不長久了,我想見她最後一麵。”
“最後一麵……也好,等此間事了我會放你走的。”
“可是我已經那麼長的時間,你救了我,我不知道我該不該感謝你,應該是要感謝的,我想你救我的那天起就應該知道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卿城這個人了,卿城已經死了,而我,也不再屬於你,我要離開,也不用你首肯。”
“我明白的,隻是很快了,很快,我就會送西涼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