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太白金星遠去的背影,玉帝終於再不複剛才那種強硬的姿態,頹然跌坐在龍椅之上,似乎和太白的這場交鋒已經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向眾人揮了揮手道:“眾卿退下吧,朕今日累了,二郎神,你負責將百花仙子也打入凡間吧。”眾人行禮後相繼退下。三十三重天外的空間由亮變暗,星光在天外不斷閃爍,又逐漸淹沒在一片黑暗中,夜幕中的天庭中,仿佛蘊含著濃的化不開的悲傷,又一次陷入了寂靜。
太白此刻身邊依然簇擁著大隊的天兵天將,走動中,突然聽到背後領頭天將大喊一聲,所有人退後,然後自己卻跟上來,低聲地和太白說道:“宰相,要不您快跑吧,我平素受您恩德不少,一直無緣報答,今日我可替您調開天兵,憑著您的功力,想要離開這天庭並不難,您何必非要去弱水呢,您要離開了,便是玉帝也無法將您捉回來吧。”太白驚奇的看著這位將領,開口笑了一聲,說道:“不必了,我若想逃,在淩霄寶殿時便與玉帝開打了,何必等到現在。如果我現在逃了,你怎麼辦,玉帝如果發現我逃了,你的命他是不會留的。”天將“撲通”一聲跪在太白麵前,說道:“小神願以命侍君,報宰相救命之恩。”太白拍拍他的肩膀,歎了一口氣,什麼話都沒有說,轉身又向前方走去。天將見此情景,也知道自己勸不動宰相,無奈之下,隻得讓天兵繼續跟上,隨著太白的身影緩緩走向弱水。
便在第二日,玉帝降下聖旨,因為太白金星與百花仙子二人觸犯天條,被貶入凡間,太白在今日午時準時入弱水,百花則延遲雙九之數貶下,重受凡間種種罪孽,望二人能早日再次悟道,重入天界,重錄仙冊,重登仙班。宰相一職,暫時空缺,不由任何人擔任。
碎葉城,這是一個位於大唐國土西部的小城,這裏晝夜溫差變化極大,往往是早晨還穿著棉襖,中午卻隻披著一層紗巾,雖然氣候並不是很好,但小城裏還是有許多當地或是遷徙而來的人居住著,在這裏繁衍生息,多年下來,雖是小城,也頗見規模。
李客便是從外地遷徙而來的一人,此刻,他正行走在烈日暴曬下的碎葉城大街上,抬頭看了看仿佛火球一般的烈日,皺了皺眉頭,抬手擦了擦頭上淌下的汗珠,心中突兀的產生了一些感慨,幾年前,自己本家李敬業在朝為官,是一方封疆大吏,可出於對李家王朝的忠心,揭竿而起,起兵反武周,女皇武則天派兵鎮壓,李敬業身死,自己也是受此牽連,不得不從巴蜀一路逃亡至碎葉,才能得以安居。雖然幾年以來,憑著自己的不懈努力,也賺取了大量錢財,可人生便如同這太陽,雖此時肆虐著大地,可一旦過了正午,便會逐漸西沉,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一直富貴下去,縱使今日衣食無憂,明日也可能淪落街頭,況且,自己至今尚無子嗣,待得自己百年之後,家產卻也無人繼承。
想到此處,李客不由暗暗歎了一口氣,踏著腳下被太陽曬的有些升溫的路麵,向自家店鋪走去。碎葉城雖然隻是個小城,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客棧,酒店,私塾,雜貨鋪,兵器譜樣樣不缺,李客走到自家店鋪門口,抬頭看著招牌,自嘲似的笑笑,又低下頭歎了一聲,碎葉城最為富有的商人,竟是一個無子之人,難道上天真要絕我李客之後嗎,自己行商十餘年,向來本著良心做事,不敢欺騙百姓一分一毫,莫非是自己什麼地方做的不對,惹來上天懲罰,心裏胡思亂想著著。李客皺眉信步走進了店鋪中,妻子李氏從後堂迎了出來,看到李客滿臉愁容,不禁問道:“相公,今日怎麼這麼不開心啊,是城中又有誰招惹到了你?”李客看著妻子,說道:“並無人來招惹我,隻是我已年過半百,卻仍是無兒無女,家中不免有些冷清,死後更無人為我送終,心中有些感傷而已。”說罷,也不顧妻子臉上一臉的慚愧,邁步向後堂走去。
繞過曲折的回廊,走進自家精致的後堂,掀開已經有些泛黃的竹簾,一眼便看到了供奉在正門前供桌上的三清像,瓷像上已經蒙了薄薄的一層灰塵,突然想起自己從經商有成以來,似乎便很少為三清上香了,妻子或許也有很多天不曾注意了,以致神像蒙灰,想到此處,李客立馬倒上清水,徹底將三清像擦拭一遍,並暗暗決定,明日要與妻子一起去城東真仙觀去燒香禱告。
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晨,李客便讓妻子帶上香紙,祭品,準備步行去真仙觀,妻子也對此很是高興,邊收拾著東西邊對李客說道:“今日去拜神,我們一定要誠心禱告,也許上天會憐我夫妻倆,給我們送個大胖兒子來。”李客苦笑一聲,輕聲說道:“但願吧”。隻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李客眼中也不免閃現著一絲懷疑。收拾好東西,兩人走出李府,呼吸著碎葉城清晨還略帶清冷的空氣,徒步向城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