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晚上上完選修課,陳默獨自一人走回宿舍。快到宿舍門口的時候,陳默看見蕭奕如正站在門口的台階上。
蕭奕如穿一身印花雪紡長裙,戴有白色貝殼手鏈的左手搭在右邊的胳膊上,右手則拎著一把黑色的折傘,雖然身體在略顯焦急的等待中不時輕輕地左右搖擺,但仍不失我中意的那股恬靜淡雅氣質。
看見陳默回來,蕭奕如抬手捋了捋劉海,衝陳默揮了揮手。
“在等我?”陳默收起傘,站到屋簷下的台階上。
“恩。”蕭奕如點了點頭。
“怎麼不先打個電話?”
“好久不聯係了,覺得還是這樣顯得比較有誠意。”
是啊,好久沒聯係了,自從分手後,兩人已經兩年多沒聯係過了。雖然每天與各種各樣的陌生麵孔擦身而過,但二人竟一次也沒在這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學校裏偶遇過,想來也真是叫人覺得不可思議。
“怎麼了?”陳默問。
“就是想見見你,去哪了剛才?”近在咫尺的聲音卻像走了很長一段路才傳進耳朵裏。
“去上選修課來著。”
“什麼課?”
“茨威格作品賞析,最近幾堂課都在講《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怎樣的一個故事?”
“說一個女人的孩子被流感奪去了嬌嫩的生命,自己也奄奄一息,在她生命的最後幾天裏,她用平淡沉靜的口吻給一位著名的作家寫了一封長信,並成功地在這個男人的心裏留下了一道難以磨滅的傷口。”
“怎樣的難以磨滅?”
“用盡一生的所有光陰也難以磨滅。”
“是在寫他自己嗎?”
“不知道,也許是他自己渴望得到那樣一份誠摯的愛吧,所以隻好把與之對等的疼痛讓小說裏的人物去忍受。”
“我算是一個陌生的女人嗎?”蕭奕如略顯心不在焉地問。
“當然不是。”
“這樣最好,找個地方坐下來吧,有些事情想跟你說一下。”蕭奕如笑了笑,然後鑽到陳默的傘底下。
兩人像之前一樣沿著宿舍門前的小路往東走,經過生活區,來到教育超市二樓的茶餐廳。餐廳裏正在舉行一場小型告別演唱會,人比平日多出不少。
正中的小型演出台上,兩把紅色的高腳吧台椅,對外漢語專業的湖南佬和師範專業的小廣東各自懷抱一把吉他,正坐在上麵深情款款地演唱《ScarboroughFair》。
大二時的校園十佳歌手大獎賽上,兩人聯袂演出的這首曲目不知迷倒多少女生,韓非在吉他上的那點皮毛功夫也正是學自於他們。
陳默和蕭奕如找位子坐下時,兩人正好一曲唱罷,餐廳裏響起陣陣的掌聲,掌聲過後片刻,《那些花兒》的清澈旋律開始緩緩地從琴弦上流淌而出。
“心裏有點難受,倒不是故意想把壞情緒傳染給你。”服務員把兩杯橙汁放下離開後,蕭奕如開口說道。
“歌的原因?”陳默看了看演出台的方向。
“不是,白天一直在收拾東西來著,一刻也沒停下,等到收拾好了,壞情緒一下子就湧了上來,找個說的人都找不到。”
“宿舍裏的人呢?”
“都去上考研輔導班了,一個個都像打了雞血一樣,就算在的話估計也沒工夫聽我說。”
“所以就想到我了?”
“你一直都是個很稱職的聆聽者,不是嗎?”蕭奕如看著陳默說。
“不知道這還算不算是個褒義詞。”
“其實也不是因為這個才想到你,前幾天就想找你來著,壞情緒跟這個怕是多多少少也有點關係。”
“壞情緒跟我有關?”
“多多少少,想找你,又一直沒找你,於是壞情緒便乘虛而入。”蕭奕如喝了口橙汁,“先說說你吧,最近都在忙什麼?”
“看書,上課,訓練,時間上還有空餘,談不上忙,但也不至於閑得發慌。”
“聽起來好像一下子認真起來。”
“是嗎?”
蕭奕如沒有接話,雙方隨即陷入一陣宛若埋伏依舊的寂靜之中。
“怎麼想起來收拾東西的?”終於,陳默先開了口。
“還以為你不會問呢。故意賣了個關子,還擔心你會聊到別的話題上。心裏早就想好了,如果你問的話我才說,如果你不問,我就不說了。”蕭奕如似乎鬆了一口氣,語調也舒緩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