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半山腰的上真觀時,小雨買了一匝香,進到內廳,走到扁鵲、華佗和孫思邈的塑像前仰麵凝視片刻,然後將手中的香放至案台的香燭上點燃。
小雨雙手握香平置於頭頂,十分恭敬地鞠了三個躬,之後將香插進香爐,又跪到紅墊上磕了三個頭。
陳默站在陽光透過雕花紅漆木門投在地上的陰影裏,靜靜地看著小雨的一舉一動。
整個十一月,陳默跟著小雨幾乎走遍了古城區的大街小巷,十全街、平江路、嚴家巷、五卅路、太監弄等等等等,一條條老街糾纏在一起宛若迷宮,兩人則如同尋找迷宮的出口一樣不厭其煩地踩過一塊塊青磚、數過一棵棵梧桐。
在靜謐如畫的庭院中,在香氣四溢的老店旁,在撒滿落葉的弄堂裏,小雨時而默默發呆,時而蹦跳著快步向前,時而與陳默並肩而行,時而低聲輕語地談及她的那位朋友。
“雖然跟她媽媽一直生活,但是兩個人之間一直有隔閡,一方麵是因為她父親的原因,一方麵她的媽媽……怎麼說呢?在某些方麵確實有些讓人難以忍受。”
“比如?”
“比如總是小題大做啦,做起事來丟三落四啦等等,有一次她告訴我她媽媽的腸道一直不太好,她媽媽還要怪到她的頭上了呢。”
“怎麼會怪到她的頭上呢?”
“說是懷她的時候她在肚子裏亂動,把腸道給攪和得纏到一起去了,你說有這樣的媽媽嗎?”
“應該是開玩笑的吧。”
“我也這麼說,她卻說不是的。她說她媽媽一直都這樣,遇到問題總是責怪別人,從來不會先想想自己。就比如在離婚的這件事情上吧,她媽媽也從來都是認為問題出在她的爸爸身上。”
“女人大約都是這樣的吧。”
“是嗎?很奇怪我為什麼總是一直在跟你說我的朋友?”
“或多或少。”
“除了我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會想起她哦,不愛說話,也不愛跟人交往,但真的是個不錯的姑娘呢。”小雨說。
“你也很不錯。”陳默說。
“是嗎?哪裏不錯?”
“屬於那種見過一眼就不會忘記的類型。”
“哈哈。”小雨笑起來,“除了踢球,原來你也蠻會哄女孩子開心的嘛,我早就應該看出來。像你這種話不多又挺會哄女孩子開心的男生應該蠻招女生喜歡的吧?”
“說我不愛說話的大有人在,說我會哄女生開心的你是頭一個。”
“是嗎?怎麼看也不像啊。人長得蠻精神,性格感覺也挺包容,踢球的時候很專注,不是那種總想做些花哨動作引起女生注意的類型。”
“如果你指望一件事情能成為自己以後的謀生手段,那你也得保持專注,而不是想方設法地引起別人的注意。”
“準備一直踢下去?”
“以前這麼想著。”
“以前?”小雨看了看陳默,“就是說以後不準備踢下去了?”
“嗯。”陳默點點頭。
“有什麼原因嗎?”
“心裏很清楚,達不到自己的預期,也許以前有機會,但是現在一點機會也沒有,已經在下坡路上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那真是很可惜了呢。正是渾身上下充滿能量的年紀,怎麼也不到走下坡路的時候啊。那是為什麼呢?是因為……不太合群?”
“不太合群?”陳默笑起來,那笑容在我看來多少有些欲蓋彌彰。
“是啊,不太合群,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反正我一眼就能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