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穆澤的信之再回老地方(1 / 2)

這段時間雖然一直都有收到你的來信,但卻一直沒有回複,原以為你會慢慢把我忘記,然後我也會慢慢忘記你,如果真是這樣,我倒是會感到慶幸。

因為你的一個無心之舉,我們得以相識,但我實在不願意因為我的搖擺不定而繼續影響到你。

然而我終歸無法將你忘記,我似乎已經習慣了收到你的來信,習慣了你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說出三兩句安慰的話語,習慣了看你在信中描述自己的生活。

因為你,我意識到自己也許並非想象般那麼樂於把自己困於閉塞的空間,當新鮮的空氣順著被你打開的間隙湧入心中時,我確實體會到了久違的歡欣與愜意。

一切似乎都正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我從未如此強烈地預感到。

寒假裏我獨自回了老家,父親則因為工作的關係繼續留在臨洲。

年三十的早上,母親帶著我去公墓給外公外婆燒了紙錢,山上的風很大,到處都在冒著煙,墓碑上的兩個老人靜靜地看著我,很多以前的事在腦海裏浮現出來。

因為從小跟著外公外婆,與父母之間總有一種難以言表的隔閡,在大人們看來,這種隔閡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以及年齡的增長逐漸消失,然而這樣的期望並沒有最終變成現實。

不僅如此,這種隔閡日漸滲透到生活的方方麵麵,直到使我把自己與這個世界徹底地對立起來。

沉默、內向、不善言談,這是很多人對我的印象,連父母也不例外。為此,他們還給我請過專門的心理輔導老師,教我學會如何放鬆自己,如何向別人吐露心聲,如何周全地與人相處等等。

老師講的內容我並非聽不進去,但收效卻實在微乎其微,在我14歲那年,揮之不去的惡夢開始困擾我的睡眠。一年之後,外公外婆接連去世,之後的兩年裏,我不得不開始持續地服用藥物,同時定期地前往醫院進行物理治療。

如果說之前我還能在鄉下的那個小院子裏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份寧靜,那在兩位老人去世以後,僅有的那份寧靜便也一去不返了。

祭掃完之後,我讓母親帶我去了鄉下,回到了那個小院裏。當父母在他們各自為之奮鬥的理想與事業中激流勇進的時候,我在這裏生活了將近十年的時間。

我記得這裏的每一個角落,記得這裏的一花一草,我記得溫暖的陽光曾灌滿這裏,兩個老人在陽光下露出滄桑的微笑。

我站在小院的中央,回想著這一切,曆曆在目,色彩分明,再沒有比這更加清晰的記憶了。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遠沒有記憶中來得那麼栩栩如生。

院子裏積上了一層灰蒙蒙的塵土,牆邊的花園裏隻剩下枯敗的雜草,柴房堆放的秸稈結成片狀,像是小時候雨天裏冒出的地皮菜。柴房邊上散落著被鐵鏽布滿的鋤頭、鐵叉等工具,幾張小板凳歪靠在緊鎖的堂屋門口,門上外公自己寫的對聯早已不知所蹤,殘留的部分也被風雨侵蝕成了灰白色。

母親告訴我這裏不久之後將會變成一片工廠,整個村莊都將遷往一個叫做集中居住區的地方。我問母親為什麼,她說這裏代表的是過去,但時代卻永遠隻能向前發展。

忽然間,我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與父母之所以產生隔閡的原因所在。

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弄不明白父母整天到底在忙些什麼。各種各樣的會議、連篇累牘的報告,觥籌交錯間的高談闊論等等,這些都讓我感到迷惑,迷惑於他們到底因此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從前外公外婆會在院子裏種下各種各樣的瓜果蔬菜,我看著他們撒下種子,看著幼苗破土而出後一天天地長大,看著碧綠的葉子下麵不知不覺冒出一顆顆羞澀的果實,這樣的日子讓我覺得充滿期待。因為那是具體而實在的,而父母的努力在我看來則顯得抽象而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