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隨筆
作者：王金山
去年初夏，我和妻子乘坐從上海到昆明的火車，中途下車到佛山，去看孩子們。
坐了一夜的火車，清晨到了佛山。清新的空氣中夾雜著槐樹花兒的芳香，那清淡的有些刺鼻的芳香氣味立時就掃去了我們久坐車廂中的那種混濁的氣味。
空中飄落著細小的雨絲，輕輕地毫無顧忌地飄落在我們的臉上，為我們洗去臉龐上旅途的倦意。
我們拖著行李箱急匆匆地走出了站台，站在路旁，焦急地等待著出租汽車，心裏麵恨不得馬上就想看到我們的孩子，看到孩子們帶著可愛的小孫女在細雨中向我們奔過來，可視線裏一直看不到他們。
一輛出租汽車閃著燈光向我們這個方向靠近。出租車慢慢地停靠在離我們的不遠處。不遠處站著一對年輕的夫婦和一個小女孩。年輕的男子大約三十歲左右，女人長得要年輕一些，個子不是很高。小女孩也就在三四歲左右。出租汽車慢慢地停在他們的身旁，那青年男子急忙打開了車門，把小女孩放進了車廂裏，隨後那年輕的女人也鑽進了車廂裏靠在了小女孩的一旁，年輕的男人打開出租車的前門，一彎腰鑽進了車廂裏。
我站在不遠處，看到他們一家人坐上了出租車心裏有一些懊惱。也許是因為天在淅淅瀝瀝地下著雨，也許是我們比他們早一些在這裏等車，但是他們卻先攔下了車，而我們還得再這裏繼續等下去的緣故。也許是想早一些見到孩子們的那種焦急的心情。我無可奈何地又向遠處望去，依然沒有孩子們的身影。隻能盼望再開過來一輛出租車。
坐上一家三口人的出租車停在那裏，沒有動。我有些疑惑。那輛車為什麼還是沒有開走。我看見那年輕的男子從出租車裏走了下來，然後打開車的後門，那個女子也從車裏走下來，隨後從車廂裏又把小女孩也抱下了車，年輕的男子順手便關上了出租車的車門。他們一家三口人又站在路旁的台階上，站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
那輛出租車緩緩地開到了我們的身旁。我們連想也沒有仔細去想就急忙打開車門鑽了進去。出租車司機看見我們坐穩了，問清楚我們要去的地方，便開車向前駛去。
車窗外麵落著細細的雨絲，雨點輕輕地濺落在車窗的玻璃上麵，劃著雨痕，雨痕被風吹著拉扯著霎時間就不見蹤影，新的雨滴又落了上去。車子開出了一會兒，我看著外麵急匆匆的行人，突然不解地向司機問到：“剛剛上車的一家人怎麼又下去了？”
開車的司機扭過了頭，看了我一眼說，“我剛要開車，坐在車後的那年輕的女人和她的老公商量，要你們先坐車走。”
我有些意外，急忙問到：“為什麼？”
司機說：“她說你們年紀大了，外麵又在下雨，看樣子你們是外地人，一定很著急，她們就決定讓你們先走。”
司機那帶著當地方言味的普通話，我都聽懂了。心裏充滿了很難表達的敬意。她們下車後沒有向我們表白什麼，甚至連讓我們向他們道一聲謝謝的機會都沒有留給我們，隻留給了我一種真誠和溫暖。我坐在車子裏麵眼前有了一些模糊。我們萍水相逢，甚至都沒有近距離地看上一眼。如果我不去問開車的司機，她們為什麼不坐這輛車，我會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會有這麼一位可愛的人嗎？
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和那一天車窗外麵的雨絲一樣。
因為堵車，孩子們去車站沒有接到我們。我們到了孩子家，剛剛坐下，我就向他們講述了剛剛發生的故事。我與孩子們講，一個人，一個城市，一個民族，一個國家，隻有這種樂於助人的素質在人們的生活當中很自然地表現出來，這才是真正的希望所在。我這個外地人，剛剛踏上了這座城市，就感覺到了一種親人般的溫暖。事情過去很久了，我都在想，那位年輕男子有這樣一位知情達理有素質的妻子是多麼的幸福，而那位小女孩有這樣一位有教養的母親該是多麼的驕傲。
〔責任編輯 楊 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