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北京故宮的珍藏酒具(1 / 3)

北京故宮的珍藏酒具

封麵故事

作者:王愷

從遠古到秦漢的酒器

盡管難以根據考古實物和文獻資料準確說明中國古代果酒、穀物酒的發明年代,但是新石器時代龍山文化出土的蛋殼黑陶杯基本被定為酒器。馬繼革說,根據精美程度,說明這杯子不是用來喝水的器物,肯定是盛放某種精美液體飲料的,或者是當時用盈餘的穀物釀造的珍貴的酒,或是水果的漿液,酒的可能性更大。所以,專家們基本將新石器時代的齊家型紅陶雙耳罐,馬家窯型彩陶瓶,包括龍山文化中胎體漆黑如墨、胎壁薄如蛋殼的一些黑陶杯,定性為酒具。

這些器物基本為貯酒器和飲酒器,馬繼革說,龍山文化中出現的黑陶高柄杯製造工藝已經很考究,用輪製方法拉坯,器物表麵光滑平整,同時還采用了壓刻和鏤空工藝,是上等的飲酒器物。

“不過遠古時代,也存在一器多用的現象。”馬繼革說,這種現象到了夏商周開始還存在,比如陶製的飲杯,不能確定一定就是用來喝酒的。

先秦時代的酒器基本分為青銅和陶製兩大類,先秦的飲酒,帶有禮製色彩,飲酒製度本身就是禮製的一部分,所謂無酒不成禮。酒禮的複雜,帶來了酒具的複雜,加上當時青銅器精美的製作技術,使得當時的青銅酒具類型有20多種。包括各種盛酒器,如尊、卣、方彝、壺等十幾種,而飲酒器物則包括爵、角、觚、觶等十幾種,還有溫酒、挹酒的器物,包括專門盛水調酒的器物,這些青銅器物都裝飾有濃厚宗教色彩的圖樣,即使到了飲酒受到製約,酒器開始簡化的西周,青銅酒器因為是與祖先溝通的器物,也沒有減少。

故宮的青銅酒器極其多樣化。與一般的博物館不同,故宮藏品中既有民國時考古發掘而不斷豐富收藏的器物,還有不少傳下來的舊物。其中有一種號稱“熟坑”的青銅器物,就是早年出土,經後人收藏,由於經常擦拭把玩,在器物表麵形成了特殊光澤稱之為“黑漆古”。故宮所藏西周的蟠夔紋卣,就是這樣一件器物,這件清宮舊藏的熟坑器物,外表光華,鏽色已經變得溫潤柔和,提梁為相互連接的環鏈狀,非常精美。而生坑(與熟坑相對的概念,出土年代短,周身布滿了紅綠鏽斑)中也有很多精品,包括商代的亞鳥出戟觚、父戍舟爵、蟬紋觶、父戍方卣、祖丙觚、青銅鳳鳥爵等。

除了根據文獻考證酒器的使用方式外,還有不少畫像磚、繪畫裏可以看到酒器的使用方法,實物的酒器能與畫像裏的相互印證。比如根據漢代的鴻門宴畫像磚,裏麵畫有項羽賞賜給樊噲的卮酒,而故宮的青銅器藏品中正好有一個垂鱗紋卮,杯子不大,杯身矮寬,下層相互疊壓的魚鱗紋非常好看,器柄為三股繩的形狀,構思非常巧妙。

商周以降,青銅器走向衰落,南方開始出現了漆器製造的酒器,且逐漸成為兩漢和魏晉的主要飲酒器物類型。

到了戰國鐵器時代崛起,青銅鑄造基本結束,青銅器所代表的禮製也基本結束了,酒成為日常生活的飲料,酒器也轉為小型化。不過,故宮還保留有少量戰國的青銅器精品,例如一件鳥形勺,周身裝飾有突起的淺浮雕,橢圓杯身,圜底高足,單柄呈現平板狀,上有繁縟紋飾,看起來是酒鬥,用來舀酒,但是它自己又可以站立在幾案上,也許是直接飲酒的工具,應該是爵杯的發展變化形態。

這個時代出現的陶器和漆器的酒器都在故宮有大量藏品,有一件漢代的彩繪雲龍紋漆樽特別精美,原筒深腹,蓋上有三動物形紐;另有一綠釉弦紋壺也頗具故宮特色,上麵有乾隆的禦製詩歌來讚美此壺。此壺屬於低溫鉛釉陶,釉麵光滑平整,呈現美麗的翠色,是漢代陶瓷成就的體現,早年在關中地區出土,應該是隨葬用品,乾隆將之作為觀賞器物之一。

魏晉到唐宋元的酒器藏品

魏晉時期,盡管酒文化發展突飛猛進,但因為生產能力增加,酒成為人們世俗生活中的必需品,表現在酒器上,脫離了商周時代的禮器影響,向著更簡單實用的方向迅速發展。故宮所藏的這一時期酒器,基本上以瓷器為主,無論是南方的青瓷還是北方的白瓷,都產生了大量酒器。

此時間酒文化的發展,也帶給酒器一些新的形態,當時流行在戶外飲酒,比如蘭亭雅集中提到的曲水流觴,漂浮在水麵上流動的杯子叫羽觴,這種杯子外形酷似小船,故宮就藏有青釉羽觴,這隻杯子很小巧,仿照漆杯而成,因為要保證漂浮,所以在外形和尺寸上都有別於其他飲酒用具。遊戲的時候,杯下要放一塊木板,放在水中慢慢漂,漂到何人處,此人就需要有所表現,或吟詩或作賦。青釉也是中國最早的顏色釉。

故宮藏有若幹件青釉酒器。比如一件魏晉典型的青釉雞頭壺,器形開始於三國時代的雞首壺,到了東晉時期,流口由實心變成空心,美觀實用了不少,成為南方主要的飲酒用具。故宮藏的這一件,上麵點綴了少量褐彩,腹部有兩橋型索,方便提拿,說明這是一件很實用的酒具。另有一件西晉的青釉雙係獸麵紋扁壺,應該是外出騎馬時便於攜帶的用具。這款壺壺口很小,有利於酒的不外溢,或者直接飲用也可以。

唐時的酒文化進入了新階段,酒產量大為增加,能夠生產出琥珀色的黃酒,例如“蘭陵美酒鬱金香”,包括“玉碗盛來琥珀光”,酒的美麗顏色,要映襯在精致的酒具中,所以這一階段,玉、包括大量使用的金銀器物,還有各類不斷演進的瓷器,都成為這一階段的主要酒器。故宮此時的收藏,還是以瓷器為主。“主要是傳世的金銀器不多,戰亂一起,金銀器就立刻被毀滅重鑄,但是也有一些,包括鎏金器物。此時的金銀器,還有瓷器,受到外來文化影響不小,所以有了新特征。”馬繼革說。

故宮藏有的鎏金銅杯,是將金和水銀合成金汞劑,塗抹在銅器表麵,然後加熱讓水銀蒸發,看上去有富麗感。這件鎏金杯為撇口,倒鍾形,高圓足,造型簡潔,受到波斯文化影響。另一件鎏金銅杯,上麵刻著人馬狩獵圖,同樣受波斯文化影響,按照猜測,很可能這杯子飲用的是當時尚屬珍貴的西域葡萄酒,當時西域葡萄酒隻能進口,涼州等地尚無引種。

而瓷器更多是飲用當時內地的各種酒類——尚不成熟的黃酒,各種花果酒,有把有流的執壺成為這時期的典型酒壺。有人會疑惑是否有可能是茶壺,但唐時使用的水注為長流把,當時也不在壺內泡茶,所以肯定為酒壺無疑。故宮藏有唐時盛產白瓷的邢窯的把壺,敞口短頸,小短流,通體施白釉,屬於唐時酒壺的上品。還有一個加彩的長沙窯執壺,口頸形狀類似,但是通體為青色釉,加以綠彩,應該屬於後期長沙窯產物,因為為瓜棱形狀,長沙窯出產了很多酒壺及其酒碗,現在遺址中還挖掘出大量殘片,上麵寫有簡單的詩文,非常民間化,可也雅致,代表著唐時的飲酒風尚。要知道,酒令文化就是從唐開始,這肯定是一個酒文化充斥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