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據說,西伯利亞的火車上可以看得見漫長的日落(1 / 3)

據說,西伯利亞的火車上可以看得見漫長的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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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連浩特上了個醉貓

深夜一點多的時候,海關人員上了火車,一個包廂一個包廂地檢查,把包廂每個角落都翻了個遍。在睡眼惺忪的時候,這種嚴厲的檢查是一種痛苦的折磨。檢查完了後,我睡意全無。

這裏是二連浩特,從北京開往莫斯科的K3列車將要從這裏離境。因為中國的鐵軌與蒙古、俄羅斯的鐵軌寬窄不同,所以列車在這兒必須換軌——就是通過更換“轉向架”,使火車從中國的窄軌換到蒙古、俄羅斯的寬軌上。火車車廂被一節一節吊起,撤掉中國的車輪組後,再固定到俄羅斯的車輪組上。因為換軌和邊境檢查,所以列車將會在這裏停三個小時。

過了一會兒,有人跌跌撞撞推開了門,我嚇了一跳。一個高鼻子白皮膚滿身酒氣的年輕男子搖搖晃晃走進車廂,眯起眼睛艱難地在燈下核對了一下手裏的票和床號,然後撲通一下躺在了我對麵的床上。當時我就嚇傻了,不敢起身關包廂的門,一直假裝看書。

百度和知乎上很多驢友都說“希望上帝保佑你不要跟情侶分到一間,不然你會深受折磨”,最好也“不要跟不會說英文的俄羅斯大叔大媽一起住”,否則你“會瘋掉”。我買的是二人間的高級包廂票,上車的時候我一度以為自己運氣很好,一個人獨占了一個包廂,誰知在祖國邊陲還突然上了個醉貓。

他睡了一個多小時後就醒過來了,醉醺醺地跟我聊天。貌似他隻會說俄語,然後我們互相打手勢聊了幾下。期間他從包裏給我遞了一個蘋果,兩片方包,還掏出了一個小酒壺要請我喝,我拒絕了。他自己喝完以後又醉醺醺地睡過去了。我拿著小手冊上麵的英俄對照表用俄語跟他說了聲“謝謝”。

不知道他聽到沒有。

雞胸肉加米飯,三文魚燉土豆和開水

睡得迷迷糊糊間,感覺列車停了。睡意中撩起窗簾,窗外的蒙古兵扛著槍,直勾勾地巡視著每個窗子。

對床那位外國友人奇怪地不見了。我正納悶,門又被輕輕推開,他走進來,禮貌地對我笑。他的精神似乎完全緩過來了。我有點不好意思,把蓬亂的頭發快速地紮成馬尾,再捧起英俄對照表,用俄語費勁地跟他說:“你好。”

“我吵醒你了?”他把一份熱氣騰騰的食物放在小桌板上,用一口流利的漢語對我說。

“你是中國人?”

“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我不是中國人?”

“你昨晚跟我說的是俄語……而且你的樣子很、很像俄國人……”

“我有四分之一俄羅斯血統,而且這血統還蠻強大的。這解釋夠說服力了吧?趕快去領吃的,今天是雞胸肉加米飯和三文魚燉土豆。”

我從枕頭下掏出了餐券正要走去餐車,我的那位“室友”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叫住了我:“順便給俺拿杯開水可以麼?對了,我叫肖正浩,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莫小芸。”

至於風景,那隻是附贈品

在西伯利亞大鐵路上,冬天的白樺林隻有濯濯空枝。大雪覆蓋下的白樺林是童話的王國,聖潔得讓人不敢靠近。

“來點啤酒嗎?”肖正浩問我。

我搖搖頭。

列車進入俄羅斯後,便可看到貝加爾湖。湖邊的夕陽很美,但是也非常荒涼,那是一種沉靜落寞的美。第一眼看上去你會覺得很普通,但盯著看了一天以後就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

肖正浩似乎跟誰都容易自來熟。他常常走過旁邊的車廂,跟俄羅斯大叔、東北大媽還有歐美背包客一起打牌侃大山,總是樂嗬嗬的。他偶爾也會走回來包廂喝水,順便和我說上幾句話,問:“真的不跟我們一起打牌?”又或者感歎:“上車之前我對廣袤的西伯利亞充滿了期待,感覺能看見蒼蒼茫茫的荒野上那些被流放的人苦逼寂寞地走來走去。實際上每天的風景跟在國內坐列車的風景差別不大啊,都是一些鄉下地方的田野啊小鄉村房子什麼的。你怎麼看來看去都不厭?”“莫姑娘,我覺得旅行的意義啊,就是離開自以為是的生活,串聯起以前的回憶,並以開放的態度結識日常生活之外的有趣人,至於風景,那隻是附贈品。你認同不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