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思念的,糾纏的陰影在深邃的孤寂中。你在遠方,比誰都遠。——聶魯達
江安邦將報紙推到邱世誠麵前,譏諷道:“你看看,前線已經節節敗退成什麼樣了,居然還在這裏喊著奮起直追的口號,龍王店都已被我們攻下,依我看,過不了幾日,這豫東一戰就要結束了。”
邱世誠一邊閱報一邊說道:“葉嘉良前幾天剛將一個月之前在市政府門口抓的那些工人和學生釋放,倒是令我沒有想到,聽說還親自去慰問了那些人。”
“若是出自真心,那他還算是個仁義之人,最後的緊要關頭,不妨試試從他身上下手。”
邱世誠不屑:“就怕是在籠絡人心,你可別忘了,當下他還在四處查你呢!”
江安邦笑:“聽著總像是你對他有偏見,不會是因為零落的事吧?”
“像他那般居心叵測之人,要策反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話說回來,我還真就因為零落對他有偏見。”邱世誠說著一拳捶在桌子上,他恨葉嘉良居然可以為了她親手解決掉馮光遠,恨他比自己付出的愛更多,為她不顧一切的更多。
邱世誠下定決心道:“老頭,我要上山去見她。”
江安邦橫眉勃怒:“胡鬧!這是什麼關頭,由不得你這樣胡來!”
邱世誠依舊不死心,繼續道:“我必須去見她一麵,前幾日她從山上傳來了消息,我這裏有了眉目,我必須去找她問清楚,事關重大,還請你一定要批準!”
“你跟她取得聯係了?你怎麼確定不是葉嘉良使的詭計?”江安邦心懷疑慮。
“你大概不知道她身邊現在跟著誰吧?我依照你的指示派人上了山,摸清了山上的路線。”
“你派的誰?”
“蘇信,她的弟弟。”
“你是說蘇信是她弟弟?你怎麼會知道?”
“當初蘇信被葉嘉良送進城北監獄,是零落從我那處看到了名單,托我救他出來的,那會我便知道了。”
江安邦略有所思道:“這麼說來,現在跟著零落身邊的是千蘭?”他忽然欣慰的笑:“這丫頭還真是聰明伶俐,當初她是蘇信給我推薦的入黨人選,尚在考驗期,我將她安排在司令部裏,為的便是有朝一日零落暴露,還有她可以接應。”
“前幾日,她奉零落的命令下山來找我,帶給了我一樣東西,她告訴我,零落懷疑葉嘉良身上有傷,讓我給她化驗一部分藥品。”
“有結果了?”
邱世誠神情凝重:“是,這個結果令我震驚,葉嘉良極有可能中了氰酸的毒,我必須找她了解更多的情況。”
“氰酸?這東西並不陌生啊。”江安邦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你也想到了?當年日本人造的氰酸毒氣彈,讓我們多少弟兄猝不及防橫屍遍野。老頭,我懷疑這東西跟青木計劃有關,我簡直不敢想下去,一旦證實,事情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將會變的無法控製,我必須要趁早弄清楚。”
江安邦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無奈之下隻得說:“你來回一定要小心,而今零落已暴露,切不可再搭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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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已是十分灼熱,來不及呼吸山間新鮮空氣的露水不過一個時辰就在碧綠的葉間被烘烤至幹,千蘭一遍遍給花房的植物澆水,仍舊有許多耐不住這酷暑,垂垂蔫去,她有些悲從中來,覺得這亂世之中人的命運也不過如此,到底不是生長在這片土地上時令的花草,即便是對它們好生相待也無法為其擋開這世間不可抗力帶來的傷害。
何管家將今日的報紙送上,從花房回來後的千蘭迫不及待翻看最新消息,突然眼睛一亮,她拿起報紙一路跑至蘇零落的臥室,欣喜道:“我的小姐,快醒醒,有好消息呢!”
蘇零落聞言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急切開口:“什麼好消息?”
“你瞧,這報紙上寫的,對咱們來說可不是好消息?”後一句話,千蘭有心的將聲音放低,唯恐隔牆有耳。
開封早在幾天前就已失守,國/軍還有什麼戲可做?如今隻怕是區兵團情況危急,可不正如蘇零落所料,報上寫著:委員長認為邱青全作戰不夠積極,嚴令邱部加速前進,告之“切勿稍存意氣,更不可報複前嫌,免致為匪各個擊破,同歸於盡”。同時又令第18軍“嚴督急進,達成決戰致勝之重任”,“如有違令延期,貽誤戎機者,準先就地正法,然後呈報可也。”
蘇零落嗤之以鼻:“這做法不過是困獸猶鬥,負隅頑抗罷了,隻是依著委員長這態度,國共背水一戰之事怕是要提早來了。”她歎了口氣又問道:“司令最近在忙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