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當華美的葉片落盡,生命的脈絡才曆曆可見,是不是我們的愛情,也要到霜染青絲時光流逝的時候,才能象北方冬天的枝幹一樣清晰勇敢堅強,我們都曾醉在水鄉任年華似水,似水年華。——聶魯達
城西,永行鍾表店,後屋。
牆上的老式西洋擺鍾有節奏的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時間正分秒流逝,邱世誠、王秋月、夏四爺和小超圍坐於八仙桌的四麵,秒針指向正上方,擺鍾發出沉悶悠長的整點報時聲,王秋月旋即擰開收音機,調頻108.27,王秋月取過紙筆,記下一串串數字電碼。
指針指向晚間十點一刻,頻率失去信號。王秋月關掉收音機,將紙上的數字譯出,謄寫好後,將稿子遞給邱世誠,那紙上寫著:盡快策反葉嘉良。
邱世誠閱過,不免疑惑:“就隻提到了這一點?關於格拉莎呢?”
王秋月搖頭:“組織需要時間,我們再等等。”
隔天,邱世誠就將格拉莎約出來,喝洋酒吃西餐。
這個昔日的同學毫不留情的抱怨:“邱,下次約我可再不要帶我來吃西餐了。”
“怎麼?記得在德國的時候你和零落最愛去吃德式牛排,我這不是投你所好嘛,還是你覺得這味道不如德國的正宗?”
她笑著搖頭:“不不,在你們中國待久了,習慣了白米飯與蔬菜的搭配,健康又營養。”
邱世誠開她玩笑:“你這是受了胡先生的影響吧?”
格拉莎一時發懵:“嗯?”隨即意識到他說的是她丈夫胡明義,又接著答,“可能真是受了他的影響,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入鄉隨俗,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二人大笑,邱世誠見機適時問道:“對了,上回請你丈夫幫忙的事實在是抱歉,我那朋友起先說的好好的,後來生意上出了點岔子,這不現在又求我來替他說道了,不過這次你放心,訂單都開好了,隻要胡先生點頭答應,立馬付清現款。”
“不不,邱,現在不是訂單與錢的問題,你這個忙我真無法幫你。”
“為什麼?”
“因為我的丈夫人不在永碩,他離開有一陣了。”
“他去了哪裏?你為何沒有跟著去?”格拉莎的話疑點頗多。
格拉莎解釋的含糊:“南方來了幾宗大生意,他趕著去與人談合同,帶著我有諸多不便。”
“既然這樣,我也隻能如實同我的朋友交待了。”邱世誠遺憾。
“真是不好意思,邱。”格拉莎忽然問起蘇零落,“蘇蘇的病還沒有好嗎?我很擔心她。”
邱世誠點頭:“我也許久未曾見她。”他的眼神變的溫柔起來,“真是懷念還在讀書的時候。”
格拉莎附和:“那時候的日子單純而明亮,邱,我一直想問,你當年為什麼不告而別?而且正逢蘇蘇生日的時候?你知道她當時有多失望難過嗎?”
他當然知道,就如同現在的他,心裏有多難過,因為近在咫尺卻無法相見。他將杯子斟滿,沉沉開口:“敘舊應該談些開心的事,來,敬友誼天長地久。”
這世上又哪有天長地久的事呢?友誼,不過就是像他倆這樣坐著,心照不宣的碰杯,一顆心早就不堪往事的負重,卻還要強顏歡笑說著昔日美好的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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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逢周末,浮生偷得半日閑,葉嘉良吃過午飯後,上山小憩。
江乾急匆匆衝進大廳,千蘭正在擦拭花瓶,見他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問道:“出什麼事了?”
江乾卻似慌了神一般衝上二樓去叫葉嘉良。
葉嘉良被吵醒,領他進書房:“瞧你跑的這一臉汗,去擦把臉來再慢慢說。”
“還擦什麼臉啊,司令,出大事了,基地轉移了。”
葉嘉良震驚如在夢裏,沒聽明白,疾言厲色道:“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基地轉移了?那麼大一個基地能轉移去哪?”
江乾額前滴汗,喘著粗氣接著道:“把你送上山後,按你的吩咐,我即刻去了軍事基地,那地方鬼影都不見一個,平日裏守門的那些駐兵全都不見了。我當時傻眼了,衝進去,發現那幾棟房子裏的東西全都搬空了,實驗室裏什麼都不剩,桌上蒙了厚厚一層灰,看上去好像搬了很久了,不光如此,我仔細查看了外圍的山坡,根本沒有拉電網,我們被宋雨雙騙了!”
葉嘉良猶不相信,鐵著臉衝下樓來,令江乾立刻帶他去軍事基地。
十幾分鍾的車程,到達基地,果真如江乾所說,四周荒草叢生,仿似從未有過人,葉嘉良一腔怒火無處發泄,掏出槍對著廣闊天空突突突連發數槍,直至彈夾裏空無一子,仍覺不解氣,將手槍摔出去數米遠。
時至此時此刻,葉嘉良才恍然明白,宋雨雙這隻狡猾的狐狸同穆建昌一模一樣,對他葉嘉良從未有過信任,請他觀看實驗過程不過就是為了拉攏安撫他為黨國效命的心,不,是為老蔣和穆建昌效命的心,看中的則是他的資金,他的錢,他手裏的兵。
恐怕這基地隻是宋雨雙導給他看的一場戲,真正的青木計劃軍事基地根本不在這一處,葉嘉良忽然仰天大笑,多麼愚蠢的自己!為這樣不信任自己的人和政府賣命!電文泄露事件一出,想的不是查明真相還他清白而是借此之際率先奪了他的兵權,可笑!真可笑!自己還巴巴的為這些忘恩負義狼狽為奸的小人之輩賣命!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