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落地為塵泥
縱雲遮麗日,你可使白晝輝煌。——莎士比亞十四行詩
本就光禿的荒山,因為起風,火勢變的凶猛。
“這鬼地方又起風了,陰氣真重。”
“走走走,燒的差不多了。”
幾個人匆匆爬上車,車子絕塵而去,黃沙漫天。
有人從火堆裏艱難掙紮爬起來。
半夜時分,院子裏蟲鳴肆虐,吵的人頓覺心煩舌燥,邱世誠起床尋水杯,忽然感覺窗子邊有人影閃過,正準備拿槍,就響起了敲門聲。
是禮貌且帶節奏的敲門聲,防備立時少了一分,他披了上衣,仍不忘帶上槍,開了門。
來人竟是消失許久的翠山。
邱世誠放他進屋,亮了燈,翠山黑了整張臉,胳膊手背上沾滿了灰和泥濘,褂子破爛,甚至有幾寸皮膚近乎焦黑,看上去已是麵如死灰,他跌坐在椅子上。
邱世誠給他倒一杯水遞過去,“你這是從哪裏來?”
翠山接過水,一飲而盡,擺擺手,長長舒了口氣,才有說話的力氣。
“從北邊荒山來,這個交給你。”他從貼著皮膚的褂子口袋裏拿出一張紙,那張起初因擔心被燒化而含在口中的紙。
紙張破破爛爛,上麵的墨跡甚至已暈開。
邱世誠打開看過,一目了然,已知道這張紙有多重要。
“你是怎麼弄到的?”紙上包含的信息太多,有關病毒計劃和瓦先生及曼陀羅組織所有的信息都簡練清晰的一一羅列,提供信息的人細致而用心,筆跡像是女人,但不是零落。
翠山再度開口:“有人讓我給你帶句話,她說,不知可否還有機會為你彈奏一曲《阿瑪麗莉》?”
我親愛的,請相信我心裏,甜蜜的情意,讓我們永不分離。你的名字永遠刻在我的心裏,阿瑪麗莉,阿瑪麗莉我愛你。
邱世誠不覺莞爾,想起露西酒吧內那個身著碧色塔夫綢及膝裙喝杜鬆子酒的女人,她發髻上的綠蝴蝶耀眼的發亮。
竟然是她,她不是去廣州了嗎?
世間竟會有如此巧妙之事,偏偏是這窒礙難行的關頭,她及時的出現,提供如此重要的信息,所有棘手的事情幾乎就要迎刃而解。
真該感激上蒼,劉傲珊是所有涼坪縣子民的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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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邱世誠就奔赴高瞻的家裏與他商談此事,之所以避開局裏其他人,正是因為他一直在擔心的那顆定時炸彈——刀魚。
“這紙上所有的內容都麵麵俱到,但隻字未提刀魚,難道連她都不知道?”高瞻問道。
“很有可能,看來刀魚隱藏很深。”邱世誠點燃一支煙頓了頓,“我們接下來要部署的計劃,行動的內容恐怕很難不讓刀魚得知。”
“究竟會是誰呢?”高瞻嘀咕,“你有無懷疑的對象?”
邱世誠搖頭,顯得為難:“無憑無據,我不能亂猜測。”
“總之,行動越快越好。”高瞻攤開紙,“你看這兩處叢林密集,是很好的隱藏點,而這兩處樹木稀少,防備弱,目標明確了,易攻擊。瓦先生在這個位置,我們就應該從這邊逐個擊破,而另一隊人馬在後方作為接應,聲東擊西,這樣東、西兩處的動亂勢必會轉移其注意力,而我們真正的部署應該在南、北方向,一邊是零落,一邊是瓦先生。”
高瞻分析的在理,但邱世誠仍有隱隱不安:“要不我提前去一趟,摸摸情況。地方偏遠,不好部署,稍有差池,將有致命危險。”
“你去不礙事,但一個人千萬不要衝動用事。”
“你放心,我會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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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零落的右眼一連幾天跳不停,都說右眼跳災,心裏的不安寸寸擴大,這日直到傍晚時分,白天的熱浪遲遲不散,炎熱難耐,幾乎坐立不安,來來回回在房間踱步。
果不其然,不到飯點,房門突然被打開,進來兩個人押了她就往外走。她心裏已然明了,怕是他們今晚有所行動,然,特務又提前聞到了風聲,將她提前轉移。
“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要見顧予嵐。”她盡量想法子為他們拖延時間,哪怕多一分一秒也是好的。
那兩人根本沒有將她的話放心上,依舊給她套了頭套,押了往外走。
“我要見顧予嵐,事關緊要,壞了你們的大事你們可擔得起這責任。”那二人見她麵色凝重,半信半疑,猶豫半晌,最終還是決定押她去見顧予嵐。
夜色很快黑下來,密林裏起風,吹動樹葉枝椏嘩啦啦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