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過了兩天，在這兩天中，懷璧也做了人生中最艱難的決定。此刻他已經清點好燕軍的人數了。他知道這是他人生中最後一次做這樣的閱兵。很快，燕軍將在這個曆史舞台消失，在這樣的時刻，如此堅強的男兒也忍不住熱淚盈眶。
霰雪卻似乎早就知道懷璧會做這樣的決定似的。在這最後的日子了，她儼然成為督軍府最具魄力的女主人，她以最迅速的速度，完成了督軍府內務要處理的所有事情。她為每個下人都準備了一份遣散費。那些有親戚可投奔的下人，就讓他們離開。而那些沒有親人或者不想離開督軍府就讓他們繼續留在府中。給宋子齊的信，他已經交給了不願離府的管家。宋子齊霰雪是在青城的時候見過一次，就憑那一麵，霰雪斷定他是一個可以做大事的好人，所以她也相信不管是燕軍還是督軍府的人日子已經都不會太難過。隻是懷璧不死，燕軍不滅，亂世難改，這道難關她和懷璧不得不麵對……
現在，小紅樓裏終於隻剩下懷璧跟霰雪了。隨著燭火的燃燒，他們的生命也將化為灰燼。但此刻他們的心情卻都無比的輕鬆，他們仿佛又回到了剛認識的時候。那時候霰雪還很單純快樂，懷璧也隻是那個小二。火光帶給他倆的不是離開的遺憾，而是新婚夜燭光的美好。
“想不到我們會在這樣的情況相處。”
“你不害怕嗎？”
“害怕——說實在，當初我真的沒想到我會是今天這樣的結局，但現在什麼都確定了，我反而感到很輕鬆，其實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好的統帥，但我承載著燕家的希望，不管我行不行，不管對與錯，我都隻能一直帶領著燕軍，我都不敢停下來。有時候我明知道是錯的，我還是要那樣做。所以這一輩子才會傷害了你，傷害了琴兒，傷害了許多人。可現在一切都好了，終於可以都放下來了。而且在這最後的時間，還有能有你陪著我，還有什麼不值得呢。你呢？你害怕嗎？”
霰雪溫柔地搖搖頭。
“不害怕，在你身邊有過擔心，有過愛，也有過恨，但卻從沒害怕過。”
“有一個問題，你一直沒說，我也一直沒問，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當年是怎麼逃出督軍府的。”
“我想你重新見到我以後，應該仔細地思考過這個問題。怎麼？還沒有琢磨出來？”
“我隻知道，你一個人是不可能逃走的，一定有幫手。唐百曉自然在其中，周民生我想也有參與，但具體細節是怎樣，我真的搞不清楚。”
“百曉給了我假死的藥，而且在你讓他幫我檢查的時候，用銀針封住心脈，讓我看起來像真的死了一樣，裝車時的血袋是民生提早給我準備的，懷瑾幫著我引開部分看守，而汽車是我托白言琴給我安排的。”
“言琴也有份，真沒想到，她竟然也會幫你。”
“你應該想得到的，當時最想幫我離開的人就是她了。反而是懷瑾，幫我離開就為難了她。可是她不顧自己的幸福，還是選擇了幫我。”
“我覺得你就是一個神話，從認識你開始，你就沒有逃不出的地方。那你說這次你還能逃得出去嗎？”
“你說呢？”
霰雪偎依在懷璧懷中，幸福地笑了。
又是一年冬季，若素又長高了許多，文軒也不像從前那個整天跟姐姐作對的跟屁蟲，兩個小孩，提著竹籃，竹籃裏裝滿了祭品。但是兩個小孩還是走得很快。把同來的幾個大人甩在了身後。來到懷璧和霰雪的墓前，他們又突然安靜下來，乖乖地擦著墓碑，拔著碑前新長出來的雜草。這隻是一個衣冠塚，因為小紅樓發生火災的時候，不管是唐百曉、燕懷瑾、梁培還是小月都不在督軍府。沒有辦法拿回他們的屍體。雖然懷璧跟霰雪不在墓中，但不管他們在哪裏，應該都能看到現在統一的一個國家，人們的生活已逐漸步入正常的軌道，證明了他們當初的抉擇沒有錯。
祭祀完畢，若素、文軒在大人們的幫助下，收拾好東西就準備回去了。紛紛揚揚的大雪肆無忌憚地落下，把大地揮霍得一片蒼茫。人們所有的不快與悲傷都被這紛繁的大雪所掩蓋人們總會在這雪上走出新的足跡。
（完）
2016年8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