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小的時候。
我是說幾個月左右,粉嫩嫩水靈靈,渾身淡淡奶香味,咯咯咯笑起來露出淺淺酒窩,而雙眼仍然瞪得大大的,閃爍出星辰般的光輝,讓人忍不住想要掐上兩把的時候。
當然我們不會記得那麼清楚,事實上隻會在偶爾看見嬰兒的時候,幻想一個純真稚嫩的麵孔,迷戀似曾相識的味道。
但,如果在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身上也找到這種感覺,你會有什麼感覺?
埃弗裏此刻正無精打采的倚在酒樓門前的大理石柱上,望著清冷的街道,想到了後院的那個神秘少年。
就在昨天的下午,酒樓為後廚專聘的傭兵小隊,從迷霧深林歸來的時候帶回了這個少年。
當時大廳擠滿了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大廳中央,絢麗的水晶吊燈照得一片通明,林卡大叔的傭兵小隊圍成圈,身後是獸皮製成的包裹。
大廳通向裏屋的地方漸漸讓出了一條通道,議論聲也小了起來,埃弗裏聽見皮鞋哢哢砸在地上的節奏和精鐵打造的鎧甲摩擦發出的金屬聲。他看見了那個男人,或許應該說是——那個老板,那個隻在幾年前匆匆一瞥,被老管家和侍從簇擁著,衣著絳色晚禮服和花邊襯衣,優雅英俊的男人。
那個男人的臉上明顯露出驚容,隨後掃視過人山人海的大廳,略微皺了皺眉,對著身後的侍從細語了幾句。侍從抱起了那個少年,尾隨老板離開。
他清晰記得,就在侍從轉身的刹那,他看見侍從懷中那個十六七歲,有著漆黑如墨的長發和精致迷人五官的少年,正安靜祥和的沉睡。
時間仿佛裝上了沙漏,緩慢流淌如幾個世紀般悠遠。而在他左耳露出的耳垂上,一枚耳釘綻放深邃夢幻的紫色,讓人忍不住失神陶醉的安然。
埃弗裏自問活了十八年,見過往來數不清的過客,卻難以壓抑這種震撼,那是一種難以描述的、與眾不同的麵孔。
白皙潤澤不同於傭兵暴露在烈日下黝黑粗糙的皮膚,寧靜典雅不同於老板雍容華貴的氣質,尤其是那枚小小耳釘,一點也不顯得突兀,反而有些難以言喻的神秘高貴。
埃弗裏直直愣在原地,直到廚房夥計用鐵勺狠狠敲了敲腦袋才回過神來。偌大的廳堂已人去樓空。
如果說見到這樣一個如夢似幻的少年仿佛是一個傳說,當埃弗裏在夕陽微醉的黃昏被老管家領到後院的華麗廂房,被授命專職服侍那個少年的時候,看著近在咫尺夢幻般的少年,他突然覺得這更像是神話。
就如仙境般,餘暉灑下的金黃色,淡淡勾勒出完美的輪廓,鍍上金色飄搖的細長發絲,如神祇般閃耀柔和光芒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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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弗裏睜開被陽光晃得暈乎乎的睡眼,舒舒服服伸了伸懶腰。昨晚趴在桌子上就睡了。回身望向床邊,少年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此刻正坐在床上,似是覺察到了這邊的目光,把視線轉向埃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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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德拉鎮,羅蘭帝國最東邊的邊陲小鎮,雖然偏遠,但背倚迷霧深林得天獨厚的地勢,成為眾多傭兵獵殺靈獸的驛站,人來人往,而這家鎮上最大的酒樓自然是熱鬧非凡。
不過,今天卻冷冷清清,就連整個辛德拉鎮都仿佛被抽掉了生氣。
下午的陽光剛剛好,暖洋洋的照得人瞌睡連連。埃弗裏打了個嗬欠,腦海中仍然是抹不去的淡紫色空靈的瞳孔和璀璨星辰般的笑臉。然後又像個傻子似的攤開雙掌,咧著嘴“嘿嘿嘿”笑個不停。
“琪雅,你說那個傻子在笑什麼?”德克站在空蕩的街口,望著靠在石柱上傻笑的埃弗裏說道。
站在德克身邊的是一個雙十年華的少女,體態修長輕盈,罩在寬鬆潔白的魔法長袍下,胸口是用銀色絲線繡成的六芒星圖案,下方還有一個小月亮的標誌。小巧的朱唇,精致的瓊鼻,琥珀色的瞳孔晶瑩澄澈,銀色的長發在陽光下似瀑布般流淌著光澤。
琪雅抬頭順著德克的眼神望了望,不做聲又收回了視線。
德克對琪雅的不理睬習以為常。幾百裏路沒搭理一句話,要是突然冒上一句還真得嚇死人。跟個冰塊走了半天,倒八輩子黴了。雖然,嗯,長得是很漂亮。
德克瞟了瞟雅琪,徑直朝酒樓走去。
埃弗裏正是迷迷糊糊的時候,聽見一聲叫喊。
“喂,喂,喂!那個誰?你們老板來了!”
“啊?!”埃弗裏一個激靈,然後看見麵前笑得前仰後合的少年和一臉冷漠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