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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打完,我正想發條短信,出租車司機都給了我一個讚,說兄弟不錯啊,家外有家,三妻四妾呀!我隻是笑了笑,說都是真感情,誰也離不開誰,然後又低頭發信息了。實際上,我在給兩個女人打電話的時候,這司機都驚詫無比地不時看我,他那時的心思隻在我的電話上,不在開車上,幸好是沒出什麼事。

我那條信息,是發到躍文的手機上的。因為晚了,我覺得他在醫院裏休息了,所以便不打電話了。本來明天是躍文出院的日子,他和玉萍姐會來我和素貞的家裏作客的,可現在我隻能對他及他的母親說一聲抱歉了。

信息發完之後,我便收起手機,默默地坐在座位上,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其實,我是心裏有些鬱悶而已,我知道怎麼才能擺平胡靈闖下來的禍,無非不就是花錢的事而已。想想這些年,這小狗日的花掉我的錢,我都不知道有多少了,反正應該不下百萬了,而這一次,恐怕又是要我出不少的血啊!

可出再多的血,我也得出啊!連拚命三娘那個鐵法如山的女人,也看在我的麵子上先把事情壓著呢,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胡靈這小狗日的坐牢不是?畢竟他也才20歲,小時候還是我的跟屁蟲,“來叔來叔”叫得很親熱。且不說世上有些比他還大奸大惡之人,犯事了,還得拚命找律師、找關係求著少判兩年不是?無論我怎麼氣憤,但還真得替胡靈將這屁股擦幹淨。

沒有辦法,我和胡靈家的淵源也太深了點,說起來又他媽是一個比較傷心的故事。坐在出租車裏,看著繁華的省城燈火,我的思緒已然飛回了那些年,那些操蛋的日子……

胡靈和我並沒有血緣關係,隻是當年撿我回去的那老雜毛在家裏排行老大,終身光棍,我順理成章算是繼承他的香火。於是,這老雜毛的弟弟的大兒子便是我的堂兄,我叫這堂兄胡球,因為我的眼裏他始終就是個球。

小的時候,胡球往我的褲襠裏塞過毛毛蟲來捉弄過我,也在我睡著的時候用線把我小雞拴住,線的另一頭拴在床腳上。他和村子裏的人捉弄我,不是一次兩次,手段也不僅限於此;我痛苦的時候,他們和老雜毛一起哈哈大笑。他奶奶的,我就沒見過那樣變態的養父,跟他姓,都是我的恥辱,但目前也隻能姓胡。我那時痛恨他們,但現在恨不起來了,因為我比他們都過得滋潤百倍。對於這樣一群從沒脫離低級趣味的鄉裏人,我不必要太計較當初,有本事老子們就看看現在。

那時候,能把我當人看的村裏人,沒有幾個,我隻是個命硬的小牲口。九歲以前,我一直給老雜毛放羊,童年過得比雷鋒叔叔還悲慘。當然,我不會說我的童年過的是楊白勞的日子,真實曆史中的楊白勞是個好吃懶做的惡棍,黃世仁是個大善人,文學作品欺騙不了我,我喜歡追求那些真實的赤裸裸。當然,九歲的時候,老雜毛患上花柳病英勇地掛掉了,死的時候那玩意兒是流著惡臭的膿液;他死了,我便得以上學。

能把我當人看的人,在我的記憶裏隻有三個。第一個人,胡球的妻子,我的堂嫂--雪花嫂子;第二個人,胡球的大女兒,我的大侄女晴晴,隻小我三歲,我至今懷念那些屬於我們的玉米地、山草窩、大石洞和我那張破床,我們是偷偷摸摸的青梅竹馬;第三個人,胡球的小兒子胡靈,這個今天晚上給我惹了大事的龜兒子。

是的,我一直把胡靈叫“龜兒子”,因為我的眼裏他的父親胡球就是龜,而且是綠頭龜。而胡靈的母親雪花嫂,是個漂亮、善良、質樸的農村女人,外形、氣質堪比熱依罕、玉萍姐和小岩,是山裏那些年的女神,盡管她大字不識一個。她嫁給胡球,是她悲苦的命運。

準確地說,胡球當年是花了4500塊,從雪花嫂父親的手裏將她買過了門。雪花嫂的父親就是個出名的爛酒鬼,醉了還是個爛賭鬼,輸得到了賣女的地步。這個父親,居然跟胡球是酒友加賭友,說來有些趣吧?

當然,4500塊,在26年前確實也是筆巨款。而買賣婚姻,那幾年在山裏說起來也沒什麼稀奇的事情。就是現在,也還有山裏男人至少數民族地區買妻子,那些黑黝皮膚、五大三粗的女人被買回來同房,想想場麵都有點驚悚,但她們的生育能力確實不錯,而且還可以生二胎不罰款。當然,跨國買妻的事情也時有發生,隻是我沒有遇見,便不說這些了。

我隻想說的是,雪花嫂是第一個讓我知道乳汁甜美的女人,同時,她也是我的第一個女人。是她,將我幸福而激動地變作了男人。我記得那是十四歲的那年,胡靈六歲了,但還在吃著母親的乳汁,因為人乳營養價值實在太高,我們那地方有些孩子吃到八九歲也是正常的。

那年夏天的一個夜晚,胡靈發高燒、咳嗽厲害極了。胡球不在家,在NC市裏打工,隻能我背著胡靈去看醫生,身後跟著焦急的雪花嫂。而那一夜,是我的成人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