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突圍（1）
十天習慣性地靠向路之軒，聞他身上好聞的玫瑰香氣。路之軒翻著一本叫做《littlewhite》的畫冊人，輕輕攬過十天的肩。
十天看著窗外，懶懶地眨眼，“我討厭花房裏的那些花。”
他輕柔的聲音因為飄散在空氣裏，被陽光曬得暖暖，然後升騰不見了。像是從來沒有說過。
此時路之瑤正在另一棟樓的第一層仰頭望向他們所在的窗口，可是陽光太過耀眼，什麼也看不見。一片白茫茫的窗口，那白茫茫之後看不見的就是她的十天，從來都是這樣，她望向他的時候永遠是一片白茫茫，像是天使展開雙翼，耀眼奪目。
玫瑰花房裏的藍色妖姬沒有一朵能留下來，路之軒帶人把它們都清理掉了，現在那裏隻剩下幾處黃土。
路之瑤收起了畫架，坐在窗口看顏色單調的田野，麥子又要黃了，路之瑤看見有人在花房裏走動，然後那些她的那些花全都不見了。她的哥哥路之軒捋起小西裝的袖子站在門口任由人進進出出，微微閉上眼。
然後路小灰不見了。
路之瑤一個人在浴室裏待了兩個小時，期間路小灰去了哪裏誰也不知道。兩個小時後她拉開門朝站在門口等他的十天招手。
浴室裏開著窗，陽光穿過窗欞搭在瓷磚上，反射一段絢麗的光。十天一腳踩進去，有風從窗口吹進來，鴿子純白色的羽毛飛騰。美工刀刺穿了鴿子的脖子，喉嚨裏有咕咕地奇怪的聲音，卻沒有死，還在一陣一陣小幅度地抽動。它的所有羽毛一根一根被人生生拔除扔在浴室微濕的地麵上，些許被粘住，風怎麼吹都隻是輕輕搖擺，白羽尾部的絨毛卻一根根豎起來，那情狀像是在掙紮要離開地麵。
路之瑤她最終還是把路小灰染成了純白。
“我以為能拿到純白幹淨的羽毛呢，小心地沒讓它斷氣一根根拔下來了，卻沾了血。”路之瑤似乎很可惜。
浴室裏充斥著玫瑰的香氣，白羽之間一朵紅玫瑰驚心動魄的紅。路之瑤將手中握著的小玻璃瓶扔在地上，撿起那朵紅玫瑰。她抓起一把羽毛墊在牛皮紙盒子裏，然後讓花躺在中間，遞給十天，“十天，紅玫瑰好漂亮吧？比藍色的漂亮吧？”
殘留著半瓶鴿血的玻璃瓶橫臥在浴缸旁，瓶側血液粘滯地往下流著。
十天將紙盒狠狠扔在地上，羽毛落在房間走廊裏，有些甚至飄到了窗外，原本要落下去，卻又被風拖起來，飄飄蕩蕩打著轉盤旋著，不知何時就不見了。十天走過去彎下腰，撿起剩下的半瓶血。
浴室的瓷磚上有小水滴，看不見，卻真真實實存在著，留住一地鴿羽。窗外的風漸漸將它們吹幹，羽毛一根根飛出窗外，被生生拔下來的羽毛保持了柔軟度，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飄出窗外。地上的羽毛越來越少，路小灰不再動，接著漸漸僵硬。
十天拿著那半瓶鴿血離開了那裏。他走出路家的大門，瘋了般地往家跑。戴恩陪他去了公園，將玻璃瓶丟在小沙塘裏，讓它由流沙埋葬。十天然後回家用被子裹起自己昏天暗地地睡午覺。
路之軒終於走出了書房，順著走廊裏的羽毛往前走，最後停在浴室門口。
狼籍還有一片狼籍中靠著輪椅坐正的路之瑤，碎花裙上沾了血。
路之軒擰開龍頭在浴缸裏放熱水，然後從櫃子裏拿出黑色塑料袋，把掉在地上的木盒和灑落的羽毛攏在一起，然後一股腦塞進黑色塑料袋裏，熱氣開始蒸騰，牆壁又開始潮濕。路之軒走出去，拿來路之瑤幹淨的衣服放到櫃子裏，然後關上窗，拉上印花窗簾。
他輕柔細致地脫下路之瑤身上的裙子，也塞進黑色塑料袋子力，然後就想要走出去，路之瑤突然出聲，“哥，你不知道嗎？從這裏到浴池我要爬過去。”
“啊，對不起。”路之軒真心實意。他回身抱她坐到浴缸邊上，將她的雙腿泡在溫暖的水裏，忽然想起什麼，從櫃子裏拿出白色毛巾，跪下來開始擦。毛巾紅了，盆子裏的水紅了。路之瑤靠在牆上一動不動。
十天推開臥室門時已經是晚飯過後，天是深藍色。顧若沐根本不知道兒子回來，好興致地在溫和的天氣裏跟丈夫一起出去散步了。戴恩抱著腿坐在沙發上看《多拉A夢》，慶幸她總算換了《貓與老鼠》。她忽的回頭看十天一眼，笑說，“哥，你醒啦。”
她轉過身去，看著閃著淡綠色的光的電視屏幕繼續說，“哥，我希望我有NS徽章，我們的徽章一定要是不同的，無論你走多遠，最後都會回到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