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瑩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看著小姍哭紅了眼在緊要關頭打掉的藥碗,它們碎裂在地,一如她的心一樣碎散。雖然大家默杵著什麼也沒說,但她已然想到——那絕不會是安胎藥。
藥汁成蝴蝶形緩緩流散開,漸漸地,再也沒有任何語言可以描述出它們的形狀。
小姍兩行清淚掛臉頰,紅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水氣迷蒙的黑眼珠不停地在璐瑩與淨白之間旋轉,有些失措,有些驚慌。
淨白臉色蒼白地抿著唇,銀灰色的眼眸如驚恐的小兔般失措地望璐瑩,愧疚而又愴然。終於,他什麼也沒說,整個人飛奔了出去。
璐瑩沒有攔他,她轉而怔望著地上的藥汁發呆,腦後冰涼,後怕的感覺占據著她的整顆心。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差一點點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就稀裏糊塗地沒了!
義憤填膺地握拳,下唇咬得出血,憑什麼?他憑什麼自作主張地決定她的孩子!
她想的不是淨白,而是司徒弈。
“小姍,我們走!”璐瑩斬釘截鐵地決定,她要離開他!既然他容不下孩子,那她也不會再留下!她沒有忘記,藍姬夫人失去孩子時,他有多麼的冷漠。
“啊?我們去哪?”小姍顯然還沒有回神。
“你哪也不能去!”霸道的語氣帶著固執,司徒弈出現在門口,剛才看到淨白那樣失神散魄的離開,他已經想到事情可能弄糟。
“不!如果你不讓我留下孩子,我說什麼也要離開!”璐瑩同樣很堅決。杏圓的黑眼珠一瞬不瞬地與藍眸對瞅,她的心在流淚,這些人不會明白,現在這個孩子的出現對她來說,代表著什麼。
小姍則愕然:“小姐怎麼知道的?”
璐瑩回頭,想著原本還想用這件事來尋小姍開心,可是現在,她半分也笑不出來。“小姍,你果然什麼都知道!剛才那藥有問題,你也是一早就知道了?”哽咽,有些傷心,又有些心慰。不管如何,小姍剛才終是救了她們母子。
小姍嬌俏的小臉不帶一絲血色,眼淚流得更凶,隻垂頭不說話。肩膀一聳一聳,不住地抽咽。
司徒弈愣在門口,心中五味繁雜,他不知道該為璐瑩肯留下他的孩子高興還是要為以後的事情悲哀。
“為什麼?他也是你的孩子!”璐瑩哭,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因為我不喜歡!”曾經出現過的邪魅重新覆裹藍眸,司徒弈的語氣冰冷。
如果你知道是因為你而不能留他,一定會傷心吧……既然如此,那就一切讓我來承擔……所有的恨,所有的怨,全都衝我來吧……隻要你能活著!
“你,你真是惡魔!”怒極的璐瑩口不擇言,“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你卻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
小姍駭然捂嘴,連忙過來拉璐瑩,口中道:“小姐,小姐,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
呼吸一窒,她說了……她也認為他是惡魔。司徒弈的頭驀然垂下,烏亮的青絲翻順下來遮住了他的臉,當他再次抬頭時,目光寒洌如冰,他一腳狠踢在門上:“我是惡魔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不需要你來特別提醒!”
“小姍!”他大叫。
“你要幹什麼?”有了前車之鑒,璐瑩連忙將小姍護在身後,一臉戒備地瞪著他,渾身上下所有的細胞都緊張起來。
他真有那麼可怕嗎?內心有個聲音在輕問。
疼……亦痛……
“放心!我不會對她怎樣,隻是有些事情需要交待而已。小姍,你到底出不出來?!”司徒弈故意表現得十分不耐煩。他側頭,不願再與璐瑩憤怒的眼神對峙。即使隻是短短的一瞥他也會莫名地心虛,更何況是帶著彼此此刻的感情。
“小姐!”小姍竟然從她身後走了出來!璐瑩有些不敢置信地瞠眼。
“放心,奴婢不會有事,一會就回來!小姐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一定會保護您,直到永遠!”安然,從容,篤定。
仿佛得到了某種力量,璐瑩放開她,癡望。
小姍隨司徒弈走了。
璐瑩頹坐茫然,這些日子以來越來越近的距離,他身上漸漸湧現的柔和與安定,那隻是錯覺嗎?那為了救她飛起的身影,究竟是為了什麼?捂臉,淚從指縫溢出。果然,女人不能與丈夫以外的人生活。果然,她不該輕易奢望。淚水衝刷了內心的微悸,複又死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