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廿五,時值正夏,十七年前的今天,涼鳶呱呱墜地。
這日清晨,淩初錦一大早便出了家門,而後搭著輕舟來到了臨鎮。他在鎮中呆了半日,尋了一些染料,訪了一些商客,之後便又匆匆搭上一班渡船趕回了城中。
及岸,他急急下了渡船,往家的方向趕去。然而,他還沒走幾步,便被身後傳來的一道聲音叫住了步子。
“站住!”
聞聲淩初錦回過頭去,隻見兩名官兵模樣的人一前一後跳下了岸前那隻精美華麗的大篷船,而後操著長矛朝他興衝衝地跑來;再向後看,遠處水麵上還有一隻更為氣派的龍船在朝著這邊慢慢靠近。
“將軍有令,皇上的遊船即將抵達渡口,閑雜人等一概押後再行!”不等淩初錦將視線收回,官兵們便冷不防餓地將長矛橫在了他的身前。
“皇上?”他猛地一怔,一股熱血湧進腦裏。
那昏君竟然來了!
“當今聖上的事你也敢問?活得不耐煩啦?給我滾到一邊站著去!”一名官兵囂張開口。
“是。”淩初錦作鎮了鎮神,識相地朝後退了幾步,來到路旁的蒿叢前。
之後,約莫又有十來個船客被官兵陸續帶來了這裏,他們一個個翹首以盼,盼著龍船能快些靠岸,好讓他們一睹當今聖上的尊容。
又過了片刻,伴著一陣高過一陣的“皇帝陛下萬壽無疆”的呼聲,淩初錦眼裏的殺氣也是越來越重。他將視線尋向了人前的黃袍男子,那人約莫半百年歲,體型有些發福,精神看起來甚好——他便是當朝九五至尊的皇帝,亦是他淩家的仇人,端木泓。
什麼萬歲爺,什麼九五之尊,在他淩初錦的眼裏,他端木泓便是一頭衣冠禽獸!就是他,害他父親受了分屍之刑,害他母親慘遭淩辱之苦!殺父欺母之仇,他與他不共戴天!總有一日他會變得力可敵國,到時他一定會讓那狗皇帝血債血償!
淩初錦憤然的視線隨著皇家大隊的移動而移動著,此刻他的心境極不平靜。他必須勸服自己冷靜再冷靜,不到萬不得已時千萬不可輕舉妄動。他還有很多事情沒安排妥當,他的家業,他的事業,還有他的涼鳶……
思及此,淩初錦心頭一陣抽緊。對,他還有涼鳶,她還在等他回家。
於是他長舒了一口氣,便當今日自己根本沒遇上過此事。
子夜將至,淩家門前,涼鳶抱著白狐一臉失落地站在那裏,雙眼淒淒望向深黑的巷裏。
“淩初錦,你要敢在打了更後再回來,我就一輩子不嫁你!”她壓低聲音滿心委屈地嘀咕著。
“小姐,天都這麼晚了,你快回屋歇息吧。”老管家在其身後規勸道,兩隻眼睛拉耷著,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他這管家當得太不容易了,看看,看看,他家小姐在門口等著少爺回來,他便在一旁罰站了一晚上。嗐,真是可憐了他這把老骨頭啊,講不定明個兒早上一起床就全散架了哇!
“急什麼,這都沒過子時呢,歇什麼歇?”涼鳶沒好氣地衝老管家瞪了一眼。其實她並非有意對他發火,隻是今日是她生辰淩初錦卻沒有回來陪她,她這心底實在是憋悶得慌,所以脾氣不免會有些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