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必擔心,姑娘隻是有些氣虛,中暑了而已。”城中一家小客棧的廂房裏,一名郎中正在榻側為昏迷不醒的涼鳶把脈診治著。
“多久能醒?”說話之人一襲胡服,腰間配著寶劍,頭上戴著黑紗笠帽,聲音很低很沉,幾乎全是氣音,並沒有用到真嗓。
“公子放心,老夫這就給她開下藥方,隻要去藥鋪裏抓了藥,然後一日一副分作三次……”
“我隻想知道她什麼時候能醒。”男子不緊不慢地出聲,打斷了郎中的話。他分明沒有刻意威脅,卻能讓聽的人不寒而栗。
“這……”大夫頓時啞言,心猛地一沉。他將視線瑟瑟尋向黑紗之後,卻看不清那人的容貌。直覺告訴他,這人絕非好惹的主,所以趕緊擇其重點回答道:“兩個時辰以內。”
“嗯。”男子微微頷首,不知從哪兒摳出一錠元寶擲到了桌上,“拿著它,你可以走了。”
“謝謝公子!謝謝!”郎中見錢眼開,縱使有再多的恐懼也都為此煙消雲散了。他急急提筆,欲在紙上留下藥方,可誰知他才下了一筆,那人便又開了口——
“我有讓你開方子麼?”
“額……沒有。”
“那不快滾。”隔著黑紗,他投出一道淩厲的目光。
“是是是,老夫這就滾。”郎中慌作一團,拾起雜七雜八的東西便風似的衝出了門外。
廂房之內又是片寂靜。
男人伸手摘下了紗帽,隨即現出一張驚世的麵貌。他發絲低垂,飄逸的流海遮住了右眼。說他俊逸,不然,臉的輪廓太過剛硬;說他強勢,不然,眉眼之間卻帶有柔色。他的左眼黑亮得可怕,像夜鷹,時刻透著厲色,仿佛凡他所見都是將死的獵物。
他看了一眼榻上之人,確定她並未清醒後來到了窗邊,“吱啞”一聲推開了老舊的窗戶。
窗外是一片樹林,古木參天,興許有些陰暗的味道。他迅速采下近處的一片嫩葉,然後含到口裏。下一刻,一串尖細的樂聲逸進了空氣裏。
“嗷——嗷——”
不過片刻,天的一方飛出一個黑點,漸漸放大,最終幻作一隻蒼鷹乖巧地落在了男子的肩頭。
男子扯唇一笑,笑意清冷,回到屋內桌邊,提筆在細布條上寫下一串瀟灑的狂草:今晨她中了暑,但並無大礙——清字。
“清”是他的名字,與其淡漠的性格十分相符。擱了筆,他將布條綁到鷹爪上,回到窗前將它放飛:“去吧,到哥哥那裏去。”
“嗷——嗷——”
蒼鷹連連啼鳴,極通人性地在其頭頂盤旋三圈,而後再振翅朝著遠空飛去;而他則是仰著頭一直看著,左眼深邃,右眼灰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