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有點涼,封在她的口上讓她不住戰栗,這樣的肆虐,這樣的霸道,將她的呼吸全然占有。
她在他懷裏奮力掙紮,隻是一切都是徒勞,她根本敵不過他強勁的臂力。甚至,她開始沉淪,陷落在那人熟悉的氣息下,溫暖的懷抱中。
初錦哥哥……這個吻雖然不溫柔,卻和他的好像好像。
眼前那道人影漸漸變得模糊,涼鳶開始不太明白,他到底在對她做什麼,自己的心情究竟是興奮還是憤慨。
然而,就在她幾欲迷失的刹那,他竟倏地撤走了一切,將她從謎樣的幻境中活生生拽了出來。
“夠了。”他用手指緊緊掐住她的下巴,隱於麵具後的雙眼暗含情愫。他的呼吸亦有些急亂,與她胸口起伏的頻率是那樣的相似。
“走吧,我送你回去。”許久後,他開了口,十分無力地鬆了手。
戰鬼默然轉身。
刹那間涼鳶發現,那人的背影竟和她朝思暮想的他如出一轍。加之方才那吻,他幾近無賴地吻著她,而她卻不覺得討厭,隻因為她能感到狂肆的假象下暗藏著的片刻溫柔。
不管了,管他是不是淩初錦,隻要能讓她好受一些就好。天曉得她都快想他想得瘋了!
於是,這樣想著,涼鳶的雙腳開始不由自主地邁出,慢慢跟上了他的腳步。她與他越來越近,近到她的鼻尖就要抵到他硬朗的背脊。
初錦哥哥,我好想你……
她心頭一緊,都未察覺是何時伸出的手,便已張開雙臂緊緊環上了他的腰際。
很明顯的,身前的男人猛地一僵,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起來。
別騙我了,求求你別再騙我了。我知道你就是初錦哥哥,就是那個愛作弄我的藍眼鬼,方才你那樣做一定是在和我開玩笑,對不對?
涼鳶將額頭抵在他的背上,雙目低垂,淚水一滴滴地滑出眼角,沿著頰上的弧線落到了嘴邊。
他在她的身前,能清晰感到她的淚掉得很凶,身子還在急劇顫抖。她這樣抱著他,害他之前做下的決定開始一一瓦解,險些就要崩潰。
“戰鬼”閉上眼睛,咬咬牙一揮手,將涼鳶的臂膀震到了一旁。
“都跟你說了,我不是淩初錦。”鳶兒,請相信,我真的不是淩初錦……
不,你是!看著他的背影,她滿心失落。好吧,既然他不願承認那一定有他的理由,她隻好假裝不知道,乖乖順著他的意。
那一夜,他依諾將她送回了華清庵裏。她在那一片肝腸寸斷中慢慢熬到了天亮。
之後好幾日,戰鬼一直沒有出,先開始時涼鳶還會有些惦念,覺得既是不安又帶著些許期盼,可是到了後來便也漸漸淡忘了。直到半個月後,庵裏的兩位小尼姑下山化緣歸來,帶回了一則令人震驚的消息。
事情是這樣的:胡族有支騎兵部隊,帶頭的人叫“戰鬼”,不久前他們突襲了在皇州守城的禁軍將士們,為此引發了一場正麵的流血衝突。胡族騎兵以少戰多,殲殺了不少皇族兵將,最後竟將其逼退進了皇宮門內。隻是這場廝殺來得莫名、來得突然,大概除了當局者,沒有人會明白沉寂了這麼多年的胡族為何忽然就有了動靜。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啊……”一小尼姑麵色哀淡,掐著佛珠念著經文,為那些無辜而亡的人們超度著。
“雖然那個戰鬼傷得不輕,但看這勢頭,胡族與皇族的大戰迫在眉睫啊。”另一小尼姑無奈地搖頭歎惋著,“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戰鬼!?他受傷了!?
這是涼鳶聽見兩人談話後的第一反應,她既不關心戰局如何,也不想問這場衝突到底害死了多少人,隻是為她們話裏的“戰鬼”牽繞著。
初錦哥哥受傷了,所以這幾日才一直沒有出現,原來如此。他一定傷得很重吧,不然也不會一連這麼多天都不路麵。怎麼辦?她好難受,她好想去看看他!即便他根本不願承認自己就是淩初錦……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裏,涼鳶為此茶飯不思。她本來就吃不下東西,如今麵色更是越來越差。她終日為“戰鬼”憂心忡忡,還時不時地向下山化緣的尼姑們探問他的最新動向,隻可惜自那日之後,胡族的騎兵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半點消息。
一日晚上,涼鳶用過晚膳念過經文,早早回到了房裏休息。她幾乎已將那日與戰鬼定下的每日相見的“約定”給忘了,孰料這一夜他竟再次造訪。
眾尼歇下之後,一道黑影無聲閃入涼鳶房內,悄悄來到她的身旁。
他方想點下她的啞穴,然而她卻先其一步開了口:“放心,我不會叫喊的。”
聞此,他的手滯在空中,猶豫不前。許久後,他終於還是收了手。
“跟我走,安靜點。”
冷冷的聲音從黑幕中響起,可在涼鳶聽來卻要比任何絲竹管樂都要悅耳——他沒事,他真的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