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端著餃子皮,一手拿著勺子舀著菜肉餡兒,麻木地重複著包餃子的活兒,腦裏始終攪和著那一大堆破事,弄得自己神情恍惚,沒了神主,全然不知有道身影正躲在禦膳房的門外偷偷看著自己。
端木雲衾站在門外,眉頭微蹙著,眉宇之間帶著淡淡的哀莫之色。方才他聽聞皇上皇後竟然駕臨禦膳房,仔細打聽後才知道原來是因為涼鳶要作水餃的緣故。他躊躇了很久,最終還是來了這裏,但卻沒有勇氣走進去與她說話。
他喜歡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看她安靜地忙著手中的活兒,笑或不笑都是一副極美的畫卷。月娥死後,他變得有些猶豫,外人都以為他是在為王妃之死感到哀傷,殊不知他根本就是個混蛋,在意的不是自己的妃子,而是那個被人指責的可憐的鳶兒。
事態發展得有些詭異,亂作一團,什麼樣的事都接踵而來了:胡族有了動靜,淩初錦又出現了,肖風的事還沒有解決,夏涼鳶和她腹中的孩子要如何安置……也許這都是他自討苦吃,本不需要自己操心的事偏偏全要攬到身上來。
“十九王爺,您怎麼會在這兒啊?”
身後忽地傳來宮伶的聲音,端木雲衾驚然回神,有些慌促地清了清嗓,將視線看向身前之人,道:“恰好路過。”
宮伶微微一怔,趕緊低頭賠笑:“是是是,王爺。”誰都知道這是借口,一個王爺沒事跑來深宮別院的作何?他一定是故意找來這裏的。
禦膳房中,涼鳶聽到有人在喊“十九王爺”,所有神經都戰栗了一下,手一震,一隻包到一半的餃子從手裏落了下來。
“呆木頭。”她出聲叫了他一聲。
“額……嗯,嗬嗬,鳶兒,好巧。”他尷尬笑著,神色有些窘然。在她麵前,他果然還是很難自然應對。她的不幸與苦難雖不是由他直接引起,但畢竟也與他脫不了關係——肖風曾一度是他最信任的人,卻對她與淩初錦做出了如此無良的事來,作為其主子的他,真的很無奈,兩頭都很為難。在沒有尋到一個合適合理的解決方案前,他想他都無法坦然地麵對涼鳶了。好在還有肖清在為他盡忠效力,一邊打聽著胡族的動靜,一邊幫他尋著肖風的蹤跡。
是的,自月娥死後肖風就消失了,不知去向,不明生死。他對他有恨,但更多的是十多年來堪比手足的主仆情誼。
“是呀,好巧,嗬嗬。”好巧他丫的大頭鬼!這幾天他天天躲著自己,在那麼近的兩間宮殿都不曾如此“巧”地相遇過,又怎會在這種旮旯裏撞見呢?那根呆木分明就是故意跑來這裏的。哼,想騙她夏涼鳶還得多修煉幾年。
“你怎麼會在這裏呢?”端木雲衾開口問道。
吼,看看他的表情,聽聽他的口氣,搞得跟真不知道她為何會在這裏似的。涼鳶暗堵道,但麵上依舊帶著笑意。
“我在包水餃,原本父皇還想找你一起嚐嚐呢。”她對他“解釋道”。
聞此,他走進禦膳房來到她的身邊,低眸看了看那一大盆的菜肉餡兒,還有一張張攤開鋪了滿案的餃子皮,不禁眉頭輕輕皺起,心中帶起一絲心疼:“這麼多?你要一個人做?那得多久啊。”她就不怕累壞自己麼?傻瓜。
“是得有一會,嘿嘿,那麼……”涼鳶用肘頂了頂他的胳膊,壞壞一笑,“木頭皇叔要不要幫幫你侄女我?”
“木、木頭皇叔?咳咳……”呆木頭咋舌了,之前她就有說過他像她的“爹爹”,這次又成了“叔叔”,難道自己就隻有做她長輩的命麼?
“是啊,皇叔。”她故意重複了一遍,有意提醒他,他倆的關係容不得他對她產生不該有的情意。隻是這樣的“暗示”太過隱晦,不知道呆木頭他能不能懂。
“好吧,這水餃要怎麼做?我幫你。”端木雲衾笑了笑,有些苦澀。說罷撩起衣袖,學著涼鳶的模樣抓起一張麵皮。
“喂,洗手!”涼鳶大喝一聲,一掌狠狠落在他的手背,“這是下廚最基本的規矩好不好?”
“我這不是第一次做麼。”他有些委屈地看著自己微紅的手背,呢喃了一句而後跑去擱在一旁的清水盆邊將手洗淨了一遍。
片刻後,他重回到她的身邊,刻意將手湊到她眼前很近很近的地方,玩笑道:“這下幹淨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