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兩人和衣在馬車歇息了一夜。
淩晨,東方天空現出魚肚白,大地猶在沉睡。
茶亭沒有人,這裏隻有那輛大車還停在樹下,車上兩人睡姿不同,陳小哥蜷曲抱頭睡著,淩俠風則是身姿端正,盤膝閉目合眼,似是靜睡。
馬車的位置沒動,在樹蔭底下呆了一夜。陳小哥生怕自己來遲了,昨日那凶煞般的大漢若是生氣會將他的腦袋像捏銀子般捏成軟泥,便在這兒等待,風很冷,大地蒼茫一片,隱隱傳來兩聲雞鳴更顯得寂靜。他蜷縮在車上兀自未醒,淩俠風已經在晨曦之中運完每天必練的功課,雙臂開合一周垂下,睜開眼神采奕奕,這才放鬆伸臂舒展全身,頭枕雙臂躺在軟軟的貨物上。
天色漸亮,遠處大路上有人影現出。
剛開始有些模糊,距離再近看清是一男一女,前麵是條精壯魁梧的漢子,後麵是個苗條細長的女子,兩道身影隔開半米。
前麵的大漢到了近前,見馬車上無人,急忙大步走來,一把抓起了還在睡夢中的陳小哥,大聲道:“快起來,趕車往北去。”陳小哥揉著惺忪的睡眼,一見是昨日的大漢,忙賠笑道:“大爺,您來了,請上車。”轉眼見附近還立著一名妙齡女子,微微一怔,問:“這位姑娘是?”
魁梧大漢還未開口,那女子銀鈴般的笑聲響起,看她年齡二三十歲,相貌秀麗,語聲柔和,麵帶著笑意,先自我介紹:“這位大爺姓吳,名叫吳開山,我是他的好妹子,名叫吳小紅,我們倆路上行走不方便,便想借貴車勞駕往北去一趟,耽誤了功夫,昨日那二十兩銀子已經奉上算是借用馬車花費,等事情辦妥,我這兒還有五十兩相謝小兄弟。”
陳小哥昨日得了這姓吳的大漢二十兩銀子,已經覺得發了筆財,現在聽這個女子說話,想不到辦完事情還能再得五十兩白銀,前後加起來自己就是後半輩子不趕大車也不用愁吃喝了,自然驚喜,連連點頭,“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吳大爺,吳奶奶,請上車。”
那女子聽得稱呼,笑的更是花枝搖顫:“叫我吳奶奶,隻怕還沒那麼大的歲數,姐姐倒適合。”
吳開山卻沉聲道:“廢話少說,吳大爺不坐車,你吳奶奶也不坐車。”隨手一伸,抓住了坐在車上的淩俠風,瞪著瞧他一眼,問:“這人是誰?”
陳小哥怕他生起誤會,連忙道:“跟我一起幫忙的夥計,我們兩人路上趕車。”
吳開山臉上露出怒氣,“有你跟著我們上路就行了,多一人麻煩。”說完,就想把人甩一邊。那年輕女子道:“既然人家是一起的,多一個就多一個吧,若是隨便丟下,這趕車的小夥兒路上可就缺了伴兒,咱們也於心不忍。”她倒是好心,想必是多聽了適才陳小哥叫了一聲“吳奶奶”,心情愉悅,這才出言說話。
吳開山聽了女子話,又瞧瞧淩俠風見他模樣普通,鬆開手,“上路吧。”
陳小哥問:“兩位真的不上車?”
吳開山瞪眼:“大爺說了不上車,多問什麼,你先走吧。”
陳小哥怔了怔,“吳大爺,好好的,為什麼不上車,難道要步行走路麼?”
吳開山道:“因為你大爺高興!”
陳小哥趕車也有五六年,還未見過有這樣的人,明明花了錢雇車卻偏要步行跟在後麵,但是人家情願如此,再加上這大漢凶神惡煞的模樣,絲毫不敢多說,拉過韁繩,趕車上路,他趕車在前麵走,後麵一個凶神般的大漢,一個風姿卓越的美女,不急不緩的跟著。
過片刻,道上行人漸漸多了,此處是官道大路,南來北往的行人都有。他們這一行在路上,樣貌獨特,沒人不多看幾眼。
那魁梧大漢和妙齡女子麵色如常,對旁人的好奇目光毫不在意,邁動腳步如平常般姿勢行走,可是腳下速度卻不慢,不管走多遠,始終緊緊跟隨在馬車後,半點沒落下。剛開始兩人麵色如常,可是越往前走,臉色越凝重,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就連剛才一直笑臉如花的女子也是漸漸收起笑容。
吳開山從腰間掏出一個酒葫蘆,喝了幾大口酒,忽然用力趕上車,衝駕位上的陳小哥道:“奶奶的,又不是去前麵奔喪的,你趕車慢點行不行?”
陳小哥不敢多說,賠笑道:“行,當然行。”
雇車的不急趕路,他當然更不急。
吳開山放慢腳步,轉頭對並肩的女子道:“快到了,就在前麵,今天肯定誤不了他們趕路的地方。”
再行不遠,前麵大路傳來一陣馬蹄響,人聲嘈雜,有不少車輛緩緩前行。
吳開山眼神一動,叫道:“快些走,追上去!”話沒說完,已經縱身躍上了馬車,他方才行路緩慢,可輕功一施展出來,行動突然變得箭一般迅速,快的出奇,而那姓吳的女子也不知何時到了車上,動作絲毫不慢於姓吳的大漢,頓時,先前還是一車兩人的景象變成隻餘一輛馬車,車廂都是軟貨之類東西,堆疊了大半,除了淩俠風在車上,再進入一個大漢、一個女子沒多少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