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家老林家那不是福利分房,是人家的私房!”又有一位穿著工服的大嬸級婦女走了過來,憤憤不平地道,“憑什麼叫人家也交出房來?欺負人也不是這麼欺負的,不就是欺負人家老林家沒男孩嗎?那些人也太不是東西!”
“唉,少說幾句吧,男人說話,你個老娘們摻和什麼!”夏天沒好氣地道。
“夏天!你個窩囊廢!今天老林家受欺負,你們忍了下來,明天老郭家受欺負,你們還忍下來,後來你老夏家受欺負,也不會有人管你的!唇亡齒寒!老祖宗早就教育過我們!”中年婦女的一席話說得方明遠和方彬暗地裏連連點頭,想不到啊,一位中年大嬸居然看得這麼透徹。
“老娘們懂什麼!咱們現在是胳膊扭不過大腿,就咱們這點人,能夠和廠裏別腕子嗎?”夏天當著外人的麵,被那女人說得有些麵子上掛不住了,惱羞成怒地吼道,“非要鬧得廠子開除了大家,你才覺得滿意嗎?”
“就是不開除你們,就你們每個月拿得那幾十元錢,是夠吃還是夠喝?這個家要不是老娘頂著,早就喝西北風去了!要我說,你上那個班,還不如不上!”中年大嬸毫不猶豫地反吼道,“有那時間,在街上擺攤賣點什麼都比在廠裏爭得多!”敢情這兩位還是一家人。
方彬連忙中間和稀泥,這才算是將兩位安撫了下來,方彬掏出煙來,又給夏天發了一根。
“喝!三五啊!這可是好煙,國外貨!”夏天眼睛一亮,接了過來,放在鼻下是聞了又聞。方彬一笑,給自己點了一根,將手中餘下的連煙盒全塞給了夏天。
“那我就厚著臉皮收下了!”夏天經過這一會兒,也看出來了,這兩個人態度和藹,氣質不俗,一包三五,對於人家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麼。這說起話來,也就不再像剛才那樣放不開。
“夏老哥,能和說說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方彬滿臉好奇地問道。
夏天吧嗒吧嗒嘴“這個啊,說來就話長了……”
“什麼話長話短的,你就打算和人家在這馬路牙子上說啊,有沒有眼力啊,還不請客人回家說去。”中年大嬸一捅夏天的後腰,小聲地道。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幾個人顯然不是本地人,看說話的那派頭,抽得煙,還有車,顯然非富即貴。
“是是是,我馬虎了!”夏天這才恍然大悟地一拍腦門道,“瞧我這腦子,幾位幾位,請到家裏說吧,在這裏戳著也不像樣。小武,小武!”隨著他的喊聲,從街對麵又跑過來個十五六的少年。
“你在這裏呆著,一會兒送人去醫院的車回來,你就告訴他,人在我家,知道嗎?”夏天叮囑了幾句道,這才轉回身招呼方明遠三人。
這一片平房區裏有七八排的平房,平房與平房之間有夠兩三人並行的夾道,方明遠注意到這裏的下水還是明渠,隻是簡簡單單地用水泥將溝底糊了一遍。上麵有些地方蓋有石板,有些地方就亮著,散發出了一股難聞的氣味。
夏天的家並不大,也就兩間屋子,外麵還有一個棚子,當作廚房。屋子裏可以說很簡陋,連個像樣的家具都沒有。
夏天不好意思地扯過幾把靠背椅,擦了又擦,讓給了方明遠和方彬他們。又招呼著方才的那位大嬸上茶。“窮人家,沒什麼可招待兩位貴客的。”
“夏老哥太客氣了,我也是窮人家出來的,這富了還沒幾年,還沒有忘本呢。”方彬隨意地笑道,“您也別忙和了,坐下來大家聊聊。”
夏天看了一眼站在方彬和方明遠身後的陳忠,這才在兩人的麵前坐了下來。
“夏老哥,這老林家是怎麼回事?”方彬鄭重其事地問道。方彬當初就是個愛打抱不平的主,否則也不會因此而被廠子開除,這些年性子倒是穩重了一些,但是既然看到了,就得知道個究竟。
“唉,我不是剛剛和你說過,這裏住的人,大多是住的廠裏的福利房,但是這其中也並不是沒有私房的,這老林家就是其中之一……”夏天剛說到這,屋門突然被人一把拉了開來,接著一個女人急衝衝地闖了進來,以如同黃鸝鳴柳般的聲音惶急地道:“夏叔,我爸爸他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