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像深淵,而他自甘墮落。
他想著以前,沒有意識到自己竟笑了起來。
以前,真好。
他緊了緊圍在脖子上的圍巾,似乎想要通過它獲取一絲溫暖。
三年,他已經改掉了太多習慣,也養成了太多習慣。
比如,他不再有起床氣,無論何時都能平靜地醒來。
比如,他習慣了冬天帶著圍巾,夏天帶著口罩,因為可以遮住他蒼白得嚇人的嘴唇。
比如,他習慣了把手放在兜裏,因為他手的溫度三年來都一直是微涼的。
比如,他已經不怕死亡。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回憶了多久,直到一陣眩暈和惡心感襲來。
又是這樣。
在加拿大時的他,病情已經開始惡化,令他幾乎崩潰。
他無法控製自己病情的發作,更無法控製自己病情的蔓延。
就像瘋長的藤蔓,隻能任由其肆意生長,無能為力。
每個晚上,病情發作時,他有時都會疼出眼淚,冷汗總是浸濕枕巾,嚴重的時候,他會幹嘔到痙攣,隻能發出嘶啞的單音節。
不發作時,他便蜷縮在床頭,睜著眼睛,在黑暗中發呆,想著自己什麼時候會再發作,想著自己死去時的種種情景。
那段日子,他的眼睛裏不再有光彩,空洞得就像個死人。
他其實就打算一直這麼逃避下去的,借著環遊世界的理由,找個地方獨自死去。
可孤獨這種事,太漫長,太熬人。
直到醫生告訴他,他最多隻有五個月時間的時候,他動搖了。
他想要回去。
十分的想。
他想他。
他想他的一切。
他不想在臨死前見不到他的最後一麵。
他不想聽不到他說一句再見。
是的。他怕麵對死別。
但他更怕後悔地死去。
……
頭痛愈發強烈,最後他撥通了易烊千璽的電話。
“哪位?”沉穩的聲音從電話那段波瀾不驚地傳過來。
“千璽……來火車這裏……救救我……”
“……王源?”易烊千璽向來很冷靜,分辨能力也極強。
隻是電話這邊已經是忙音。
他掛斷電話,抓起搭在椅子上的風衣,邊走邊對迎過來的秘書說:“推遲會議到明天。”
秘書習慣了他簡單的說話方式,點了點頭,沒有提醒他會議的重要性。
因為她知道,他決定的事別人向來無權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