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相(1 / 1)

我們就這樣互相攙扶著,出了派出所的門。

父親把我們放上了一輛和正冒著黑煙轟鳴著的拖拉機,把熟睡的弟弟轉手遞給我,便轉身朝吃力挪動著的母親走去。

“我來!”父親攔腰扶住母親,一把抓過母親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我們一家子擠在這輛“突突”吼叫著的拖拉機回了家。

晚飯過後,母親剛做過結紮手術,全身酸痛地躺在床上。肚子上的傷口仍然反複作痛,連年幼的弟弟母親都沒辦法親自哄他入睡。父親惜子如命,母親此時又不方便,父親便親自抱弟弟於懷中,在這彈丸大小的房裏來來回回走動,口中還哼哼唧唧地哄著。我呆呆地盯著父親那張略帶滄桑的臉,那個已經開始慢慢謝頂的光潔寬厚的額頭,在那昏黃的燈光下,那棱角分明的國字臉仿佛也不再像過去那樣冷峻了。

“睡著了嗎?”母親側過頭去看父親懷裏的弟弟。

“睡著了。”父親淡淡地回答。

“把他放到床上來吧。”母親邊說邊伸手接過已經熟睡的弟弟。

“今天的罰款交了多少錢?”母親一邊安置著弟弟,一邊淡淡地問。

“四萬。”父親坐在床沿上,兩眼望著遠處那盞煤油燈,眼睛一眨也不眨地說。

“什麼?”母親情緒一下子高漲起來,睜大了她那雙漂亮的杏眼說。

“怎麼那麼多?之前不是通知說三萬嗎?怎麼這剛到就又加了一萬?”母親的胸腔一上一下地喘動著,一臉的憤怒。

“上頭說我們這邊偷著在外邊生了兩個,嚴重違反了規定,而且我們這兩個小的年齡又靠的那麼近,不多交一萬的罰款,兩個孩子都上不了戶口啊!”父親迎著母親那質疑的目光,滿臉無奈的說。

“那我們這三年在外頭拚死拚活的幹,也不過就存了三萬塊錢,哪怕你全部交了也還差一萬啊!”母親直愣愣盯著父親說。

“哎呀,你不要拿那種眼神看著我!我又沒偷沒搶的!我也沒偷著己藏什麼私房錢!”父親忍受不了母親這種懷疑的眼光,脾氣蹭的一下子就上來,嗓門也不知不覺大了起來。

“我隻是想知道這一萬塊錢哪裏來的,你吼什麼吼,這孩子剛睡著,你是非要把他吵醒嗎?”母親瞪著圓溜溜的眼睛說。

“你別拿那種眼神看著我!”父親拿著食指指著母親的臉,頓了頓,說“好,我說,我說,這一萬塊錢是跟我爹借的!”父親漲紅了臉,一字一句地說。

母親瞬間啞然,呆呆地望著牆上那搖曳的燭光。

當初是我父親不聽祖父勸阻執意要為林雲出頭,執意一人單刀赴會去見秦五爺!祖父深怕其中有詐,不願父親就這樣不顧後果地涉險,沒想到父親為了所謂兄弟情誼,竟然輕信林雲妻子的花言巧語,最終誤入林雲和五爺聯手巧設的圈套,把自己辛辛苦苦打拚下的基業白白拱手送人,還落下一身巨債!

父親本就爭強好勝,在外三年不眠不休也不願家裏幫忙,今天為了妻小卻也不得不再次和祖父開口。

父親母親在外三年,祖父在家苦幹狠幹,自己多年的積蓄外加和親戚朋友借的四萬塊錢,早已還清了那筆由八萬變成二十萬的高利貸!

隻是他從未向父親和母親提起此事,他深知父親好強的個性,斷斷是不可能讓自己的老父替自己還賭債的!

況且,父親從小就極度自卑又自負,從來就聽不進別人的好心相勸。從小三伯伯功課又好又聽話,頗受祖父疼愛。三伯伯勤奮好學,一邊幫家裏幹活一邊上學,沒想到最後竟考上了大學!

就在1977年恢複高考的當年,冒著霜凍嚴寒,三伯伯硬是走了十多裏山路到縣城裏參加高考,成了我們檀溪全國恢複高考以後最早一批的大學生了!

父親從小腦子靈活膽兒大,他不想在讀書當官上下功夫,他覺得那些都是混賬事兒,所以早早便下海經商。

可惜在農村裏,隻有考大學等待國家分配好工作才是正經事兒!

在那樣的環境下,三伯伯自然成了全村的驕傲,祖父真是走到哪兒都有羨慕的眼光,那段時間上門來道喜的族人親戚絡繹不絕,幾個姑姑煮茶都用了大半個房間的柴火。

三伯伯也確實不負眾望,幾年大學下來,年年得獎,不上課的時間他就到處到餐館裏洗碗頭,家裏幾乎不需要給他寄什麼錢。

後來三伯伯畢業了,他實在太優秀了,他的導師想跟學校申請讓他留校一起搞研究,三伯伯自己也特別樂意。無奈父命難違,祖父養兒防老,執意要他回家裏來。後來三伯伯迫於無奈,按照國家的分配,回到了菁城縣城裏的一家國營化肥廠當了一個技術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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