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到達了都靈理工大學,我獨自下車。下車的刹那,我就感覺到自己被幾道目光鎖定。而在上一次前來這裏的時候,雖然也被人監視,可我卻連個毛都沒感覺到。不過很快這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就消失了,因為大白兔幾個人已經得手。既然已經決定露麵,我就沒打算再遮遮掩掩。
我不知道小蝶還會不會在噴泉邊等待,隻是下意識地往那裏走去。近了,近了,我的心跳加速,情緒又有些忐忑,心裏居然希望她最好不要在那裏。
在惴惴不安和膽怯交織的心理中,仿佛是過了幾個世紀,我終於來到了噴泉附近。是她!她在那裏!
“總有一天,我會帶你去一個隻有我倆的地方。”一瞬間,所有有關小蝶的記憶,就如同潮水般湧上我的心頭。
有些距離,在永遠的盡頭。風的花朵,綻放在夢的彼岸。不知道永遠有多遠,隻知道它在目光的前方。經年之後的經年,昏花的老眼,還能否梳理你的白發?心靈的契約,是否還需等待生命的下一站。眼睛,總以亙古不變的方式,保持眺望。
當我靜靜站在噴泉一側的時候,那些曾近為小蝶吟誦過的詩句,似乎在耳邊響起。我看見坐在對麵噴泉邊上的小蝶,肩頭輕微的抖動,她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轉了過來。轉過身的時候,她的眼睛是閉著的,又長又翹的睫毛微微顫動。終於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氣,眼睛睜開了,有淚從眼角滑落。
“冰哥!”
“蝶妹!”
叫一聲妹妹,你就坐在我的心上。給你我的左手和左邊的肩膀,即使瘦骨嶙峋,我也會挺直腰杆,扛起你一世的憂傷;叫一聲妹妹,任它時光短暫或者漫長,分分秒秒,我都為你輕輕吟唱。每一顆跳動的音符,都結在村口的柳樹上;
叫一聲妹妹,別再彷徨,遠去的花車,遙牽我目光的綿長。我知道小路曲曲彎彎,比不上妹妹百轉愁腸;叫一聲妹妹,想你粉紅的旗袍,想你憂鬱的目光。不管回鄉的路多麼艱難,我會用等待,串起小路的腳印兩行;叫一聲妹妹,我的心定在你必經的路旁,掬一捧清露,等你濯洗煎熬的憂傷。如果注定今生隻能流浪。妹妹,思念是我唯一的行囊。
這是最後一次夏冰和小蝶分別的時候,夏冰寫給小蝶的詩。不看見小蝶還好,一看見小蝶我的整個人就像是變得不一樣了,溫情脈脈的小蝶占據了我腦海的每一個角落,讓我的柔腸千回百轉。我無法解釋為什麼會出現此刻的情況,可能在麵對小蝶的時候,我就被夏冰附體了。不去管了,我已經給秋月留下了難以彌補的遺憾,這個女人我真的不想讓她心疼!
在方格的水田,植一莖碧荷,采蓮的女子,沐著江南的細雨,聖潔的羞澀,灑滿我的書桌。綠草花香月色,河流炊煙麥垛。別時依依,相見亦依依。對視無言,唯有淚千行。
小蝶立在哪兒,似乎腳下有千般重量,想卻無法挪動雙腳。我一步一步朝小蝶走去,每近一步,小蝶的呼吸就急促一次。
“石上清泉,窗前白露,問天把酒,人約黃昏。此情不待,月色微蒼。”
“玉人吹簫,閉門推窗,西樓獨倚,故國不堪。此情難訴,月色微蒼。”
我們各自吟誦出了自己彼此才知道的詩句。當我把小蝶擁入懷中的時候,她整個人已經完全癱倒在我的身上。不停的哽咽著,隨著淚水流去的是無數的委屈和艱辛。哭吧,心愛的姑娘,我的肩膀能擔負起你淚滴的重量。
我不知道這個城市多麼繁華,隻知道有夢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有你的地方就有我的牽掛。累了困了我不能倒下,因為你在我的心裏已經生根發芽。捧起燭光,你看!我心靈的土壤隻為你開花。
久久之後的久久,小蝶終於從我的肩膀離開,破涕為笑。
“討厭,讓你看見人家這個模樣。”
我一把將小蝶攬入懷中,緊緊的抱著,隔著時空的距離,我就像是回到了多年前的夜晚,四川貢嘎嶺鋪滿碧草的那條山間小道。
“對不起!我不會再讓你傷心的等待了!”
一瞬間,淚如泉湧。這淚水既是為小蝶的癡情而流,也是為秋月的悲情而流,更是為自己的悔恨和內疚而流。我一把抹去了眼角的淚水,毅然下定決心。
“小蝶,我還要離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