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樊沐在微信上與小柔約好,二十四號去還她的書。看著那本自己帶在身邊近一個月的書,突然覺得,世界的機緣巧合還真是神奇。
他翻開書的扉頁,再一次看向那詩及那段話,一些文字便湧現在腦袋中,這是之前的一位歌手朋友打算譜曲唱的一首詩,蘇寧的《愛是溫柔的事物》,朋友將詩給他看時,深深觸動了他:
“孩子,你是誰?”
“我是河流被陽光蒸發的部分
當你是河流
我是寂靜山林中你向天空說出的話
我是你命運中所有問題遲到的回答
我是你的,血肉
唯有我,能用你的意誌活著
是你孤獨的靈魂,僅餘的知音”
你用半生時光和我相遇
用半生時光迷茫地生活
此後,將有靜夜
當你獨在
回想感情、故鄉歡聚和分別
我也許仍在相遇那天等你
我二十歲,你亦年少
潔淨、新鮮、溫柔
仿佛永久將彼此等待
仿佛悲傷,並信任此生此世
如果我活得比你長久
我必將好好活著
如果我先行離開
那活著的,不必同我死去。
樊沐拿出便簽,將這最後四句詩寫下,夾到了這本書中。
接下來的兩天,樊沐都是在這個百年的學校裏拍攝著民國時期的學生生活。
那時的學生大抵都是滿腔熱血的,雖有激進,但也是飽含著滿腔拯救民族的熱血的,也許是受到感染,他在快三十的年紀像回到了十七八歲時的年少輕狂了。
二十四號這天,要拍攝一場男女主角在話劇演出時,因為各自特殊的身份,需要隱忍情感,而久久對視的戲。
樊沐也不知是怎麼了,總是沒能堅持住,與女主對視時總是笑場,要不就是尷尬地移開眼神,這不是自己的專業水平啊。但就是沒有辦法專心投入。勉強結束回到酒店時,已快到八點了。想起今天要去還書,趕緊拿過手機,果然,書的主人已經發來消息了。
樊沐在確定了小柔的位置後,離他住的酒店不遠,而酒店樓下正好有一家飯吧,客流量不是特別大,他打過電話訂了那個以前常去的包房。正準備將地址發過去時,想到她一個剛到T市的人,肯定也不認識路,就將詳細的路線發了過去。
樊沐換了身衣服,在鏡子前理了理頭發,將床頭的書放到包中,去到了包房中,人還沒有那麼快到,他走到窗戶邊,向外麵望去,外麵萬家燈火可是哪一盞是屬於他呢?
正想得出神,響起了敲門聲,接著一個女孩走了進來,“你好!木先生,我是雲小柔。”
聽到說話聲,樊沐轉身看到走進來的是一個小小的女孩子,從話音到外表,都是個南方女孩子。
在看到自己後,女孩明顯地愣了一下,繼而驚訝地看著他。看來是認出了他,但支吾半天,也沒說出他的名字。
樊沐隻得自我介紹了一下。
他發現,那個女孩子很快就從驚訝中平靜下來,很自然地與自己交談,還說到了要請客。想著自己匆匆趕來,也正是為了吃飯,便欣然接受了。
從交談中,樊沐知道了女孩原來已經26歲了,可是看上去真的就像十八九歲的學生。
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女孩問起了那本書,樊沐便從包中拿出書,也不著急遞給小柔。
看女孩旁若無人地盯著書,樊沐便問道對書中女人如何看,原本以為她會是欣賞書中之人,才會如此珍愛這書,沒想到答案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隨後想到扉頁上的詩,也想知道這詩的故事,於是順口問道“如何看待扉頁上的詩呢?”
“能有什麼看法?”女孩的語氣裏像是包含著無奈與痛楚,但隨即又恢複平靜,沉默地看著他。
樊沐也覺得,能有什麼看法呢。
被女孩看得有些尷尬,他趕緊岔開話題,詢問她麵試的情況。
飯畢,樊沐正想叫來服務員買單,就看到女孩拿出錢包,他想,雖然她說過要請客,但可不能讓她買單,一來這裏消費不低,二來讓為女士買單好像也是自己樂意的。但對方卻堅持,樊沐無奈,看到旁邊的服務員,轉頭向女孩示意,這下她倒是不爭了。
隨後,她又拿出一個盒子,說是要送給自己的禮物,樊沐倒是愣了一下,這小姑娘也太客氣了吧。一時沒有接下。女孩以為他是嫌棄禮物,他趕緊接下,拿在手中。
女孩告辭後,他看天色已晚,本來想送送她,但被拒絕了,樊沐雖然有點詫異,但她說得也對,如果跟她一起被拍到的話,明天的頭條一定會被自己承包了,而頭條一定會寫“樊沐與XX女深夜相會,疑似戀情曝光”,見慣了各種或無意或有意為之的戀情曝光,他倒是習以為常,隻是怕給別人帶來困擾,這樣的曝光,對於總要站在公眾視線下的明星來說,也許某種程度上說是有利的,但對於普通人來說,恐怕是會帶來很多困擾。
樊沐看小柔與自己道別走出包房,才注意到,這個女孩子又背了一個很大的包,經常與時尚打交道的人,自然會多看幾眼別人的搭配,這個純黑色的大包挎在一個個子不高,還是女孩子的身上,本來會是及不搭的,但此刻看上去也不違和。
等他結束自己搭配的思索時,已經看不到女孩的背影了。
他也起身走回酒店。在沙發坐下後,就一直端詳握在手裏的盒子,盒子是木製的,很精美,圖案有山有河,還有詩,一看就知道是用心挑選的。打開盒子,兩個特別的袖扣。拿出細看,扣子的圖案是一個光圈,很簡單,但光環的亮度是暈染開的,看上去也不死板,而固定針的頭也不是一字的,而是一個像樹枝的樣子的,倒也是特別。
他把玩著那袖扣,想到女孩子說,這是純手工的,難道是她自己做的。樊沐不覺笑了,想到自己的這些小配飾都是知名設計師訂做的,看來這次也還是。
微信有新消息提醒,是小柔發來的,樊沐搖頭,這人怎麼那麼客氣,這都謝過多少遍了。正準備開玩笑問她還要怎麼謝時,突然想到了什麼,正色回複到:什麼時候回去?
對方回複:明天晚上出發,先去J市。
樊沐也沒多想,回複:恩,是回家嗎?
過了一會兒,才收到回複:不,去看一個朋友,扉頁上留下詩的那個人。
看到對方的回複,想到了那句“繆絕筆”,想來,這不會是開心的旅程吧。不知道的事,還是不要妄加評論或妄加安慰的好,他回複:恩,路上注意安全!
與小柔結束聊天後,樊沐仰躺在床上,看著還被自己拿在手裏的盒子,陷入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思考。
(二)
小柔買了二十五號晚上十一點的火車票,八小時後,他就會到達秦繆生活的地方,她在白天與秦媽媽通過電話,說是去看看她與老人們。
小柔頭仰靠在火車座椅上,閉上眼睛。思緒隨著火車撞擊鐵軌的聲音慢慢展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