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無序的爭吵聲持續振蕩在這片不大的區域,一組組侮辱性詞彙自間飛出,勇往直前,企圖衝開攔在前方的障礙,飛向明媚的戶外,卻不幸撞到厚實的牆壁。堅實的鋼筋混凝土結構無情地將不雅的聲波彈回,將其禁錮在房間之內。頭發灰白的將軍,西裝筆挺的政客,毫無維係平時風度的自覺,盡情地運用大量能充分表達人類情感的文字,將一個非常嚴肅、重要的會議變成了黑幫火拚前的叫罵。
“現在的局勢已經無法控製,我們必須動用終極打擊力量來消除這一威脅。”急促的D語被迅速轉換成各種符合與會者身份的語言通過電波傳送到耳機裏。“目前,除了核彈,已經沒有任何部隊能夠阻擋這場災難。”沉穩的聲線依然掩蓋不住內心的顫動。
“根據虛擬運算,核武器仍然不能完全清潔被感染區域,按照V的感染能力,哪怕隻有一個病毒攜帶體逸出,核爆就會變得毫無意義。此外,大規模核爆後可能導致環境劇變,我們無法承受生物圈崩潰的後果。”身穿白大褂的M國科學家堅定地反對這一危險的想法。“我同意使用核彈,不會再有更壞的結果。”、“反對!你們這是要毀滅人類!”一輪新的爭吵拉開序幕。
激烈的爭吵不能緩解感染區域擴大的速度,淪陷在感染區的民眾正在生與死的選擇中竭力掙紮,絲毫不知自己的命運即將被最終決定。這場足以毀滅世界的病毒危機爆發後,劉基留下的幾組文字、諾查丹瑪斯寫下的一首詩以及源自瑪雅文明的恐怖預言成了熱門話題。前期鎮壓失敗,感染區被徹底放棄後,被封鎖在感染區的人竭力為了生存這一簡單的目標而努力,當然也有人在絕望中大發,瘋狂地重複著二戰時R軍在某些地區所做的一切。
盡管時間已經過去將近40小時,淩雲仍然有些分不清這一切到底是虛幻還是現實。看著軍用腕表上的時針慢慢走過10,他起身拿起地上的自動步槍,熟練地解下分解銷,一個零件一個零件地卸下,仔細清潔後,又重新組裝好。這可是保命的東西,不能有絲毫馬虎。
完成每日的例行維護,淩雲開始了消磨時間的工作。他將彈匣裏的長條形子彈一顆顆取下,再用拇指把零散的民用步槍彈重新壓入彈匣。當取出與壓回已經成為機械式的重複動作,他的思緒開始慢慢飛到一天前。
一天前的生活非常美好,美好地猶如天堂。身為剩餘軍品店的合夥人之一,淩雲早早地來到槍店。當結實的金屬門升起時,還未到正常的上班時間,店內顯得過於冷清,他無聊地將自動手槍拆成十幾個部分,再一一拚回。然而這份寧靜卻被突然撞門而入的一個顧客打破,看著對方發白的臉色,顫抖的嘴唇,他一度認為是哪個不開眼的小賊搶劫搶到了槍店頭上。黑洞洞的粗大槍口是一劑良好的鎮靜劑,盡管控製不住雙手的顫抖,對方還是扔出一疊鈔票,用含混不清的聲音表示了他對槍械的強烈。檢查完證件,與遠程係統核對後,這個年輕人急匆匆地將槍和子彈劃進一隻黑色袋子,之後火燒屁股般抱著袋子衝出商店。
再之後就是洶湧的人潮,慘烈的呼號,初升的太陽將流淌的紅色液體和凝固的醬色固體照射得分外詭異。總統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V病毒的名稱從科學家口中通過各種線路傳送到殘存的民眾耳中。這種全稱為SharpMutantVirus的病毒,擁有超出現有生物學認知的可怕破壞力。正常人被感染後,會進入潛伏期並四處散播病毒。當結束潛伏期陷入病發狀態時,感染者完全喪失了理智,瘋狂地攻擊自己周圍的人類,而被其撕咬的受害者,在變異人充滿病毒的唾液進入身體後,將無可避免地感染病毒,成為新的禍害。遭受到嚴重打擊的醫學係統暫時無法製造出有效的疫苗,更別提研製出特效藥來殺滅病毒。無奈之下,大部分民眾隻能堅守在家裏,祈禱軍方和警察能夠盡快清除被感染者。
代號為“清潔”的軍事行動從一開始就不順利。V傳播時,並不會對軍隊特別關照而不去感染軍人。當第一批感染者爆發,軍隊瞬間損失慘重,而陷入全麵混亂狀態的社會體係,導致軍方向各大疫區投送兵力時遇到了不可想象的困難。城市內部,部分暫時逃過一劫的殘餘警察與利用飛機投送的少數作戰部隊占據戰術要地,構築了若幹道臨時防線拚死抵抗,而承載著所有人希望的作戰部隊仍在城市外圍費力地開辟一條能通過機械化部隊的道路。軍隊每前進一米,都要艱難地將公路上橫七豎八的車輛頂到路邊,還要防備時不時撲過來的變異人,原本能夠快速投入戰區的機械化部隊變成了緩慢爬行的蝸牛。隻有少量仍能出動的航空部隊,可以動用昂貴而又稀少的航空彈藥來有限支援城市內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