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滿地瞪了淩雲一眼,攤主憤憤道:“我還沒說完,不要打斷我的話。哦,其實這種情緒是施虐傾向的一種表現,施虐與受虐同時存在……算了,和你說太多也沒用,你隻管專心記錄就行。”
“這個理論雖然可以用於解釋大多數人的行為,但對於那些放棄繁衍進而追求永生的道士或和尚,看起來並不能適用。根據我的推測,普通人可以意識到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所以繁衍本能會壓過追求永生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但那些和尚道士,卻堅信永生是可以達到的,所以追求永生的動力會壓過繁衍本能。其實,追求永生也可以看成是繁衍的一種形式,他們還是沒能脫離這一本能的影響……”
“繁衍本能有時候會得到升華,並不一定要以來表現。升華後的繁衍本能,意在為族群繁衍做出貢獻,而不僅僅是為了個人繁衍。所以,我們看到有些哲學家或藝術家主動放棄繁衍後裔的權力,轉而研究更深層次的命題……”
“族群這個概念需要解釋一下,它並不是民族或者國家抑或是種族可以替代的。我的看法是,一個族群對應一個相對穩定的繁衍體,它可以小到一個家庭,大到整個人類。靠民族、國家、種族這種概念來概括某一類人,並認為這類人會為了共同的繁衍而團結一致,這種想法並不怎麼可靠。即使在同一族群中,個人繁衍與族群繁衍之間也會發生衝突,個人與個人之間的矛盾更是司空見慣……”
總算堅持到喋喋不休的攤主停下枯燥無味的講授,淩雲向後倒退幾步,同情道:“對於你的遭遇,我們深表遺憾,希望你能盡快解決好你的性壓抑問題。”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硬殼便條本,寫下一段話後揮手撕下紙條,遞給這個一心一意為人類文明做貢獻的攤主,叮囑道:“拿好這張紙,你可以到中央研究院找翁院長,在那裏,你可以慢慢琢磨人類行為這個命題。”
“哦,對了,這是戰區的通用貨幣,借給你當路費了,記得要還我。”想到不幸淪落成小販的思考者可能囊中羞澀,淩雲抽出三張百元麵值的新法幣,遞給這名把“性”當成普通詞彙的學術界人士。
看到淩雲遞來的三張大額鈔票,攤主毫不客氣地將它們一把揣入懷中,並且聲明道:“因為你們的緣故,害得我的攤子被別人撿了便宜。所以,這三百不用還了,作為你們對我的賠償,現在我不欠你什麼錢了。”
這個狡猾的攤主隻不過上下嘴唇輕輕一翻,淩雲立馬沒了三百元的債權,但想到自己確實壞了對方的生意,他隻好自認倒黴。肉痛的同時,淩雲開始計算三百新法幣到底能買多少東西,思來想去,他總覺得那一包光碟不值三百塊,但占了便宜的攤主早就化身百米短跑世界冠軍拔腿消失在橫七豎八的小巷裏,無法再找他理論,淩雲隻好放棄了這種於事無補的思考。
從三百塊的糾結中脫身,淩雲和謝軒繼續在陽城內打探一陣,他們發現當地的居民對“國防軍”這三個字閉口不談,看來這些有著不幸遭遇的平民被陽城城主的便衣密探嚇得不輕。新搜集的情報已經可以確定這座城市屬於獨裁政治範疇,想到這裏,淩雲在通訊器中下達撤出命令,並安排守候在城外的四人小隊與情報局取得聯係,調動正規軍參與攻城戰。
就在國防軍調兵遣將的同時,陽城的一座大宅內也在進行著戰前的準備:三名身著漢服的中年男人垂手侍立在一側,恭敬地等待著城主的到來。這個典型的中國式風格的會客廳中擺放著幾件古色古香的木製家具,但奇怪的是,牆壁上並沒有任何字畫,反而有不少噴濺狀的黑褐色顏料。
在一陣鞋底與地磚的碰撞聲中,姍姍來遲的城主終於出現在三人麵前。掌握著全城最高權力的城主也是一身漢服裝扮,身後跟著兩名身穿迷彩作戰服的彪形大漢。正統的漢服與色彩斑斕的軍用製服混搭在一起,多少有些別扭。
城主的身上自有一股久居上位者的威嚴,他邁著嚴正的方步移到一個紅色的木製刀架前。正直身體的姿態,城主伸出長滿黑色汗毛的右手輕輕撫過褐色的皮製刀鞘,之後將雙手送入細密的皮革紋路之下,慢慢托起這柄筆直的唐刀。
緩緩地將右手搭在刀柄上,城主語氣不耐道:“山田良政和梅屋莊吉這兩個老頑固還在與我們作對?”收到上司的問題,三人中的為首一人恭敬地回答道:“原好城主,他們仍然不肯放棄投降的念頭,現在正在秘密串聯,企圖趁國防軍進攻時叛變我大和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