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1 / 2)

卻見孫紹祖瞳孔一斂,眼中閃現出掩飾不住的錯愕,失聲道:“休書?我沒有聽錯吧,你怎麼敢說出這樣的話?”一麵說,一麵快步行到迎春麵前,伸出右手,一把扣住迎春的手腕。

孫紹祖是武將,手勁自然非同小可,迎春腕上吃痛,差點叫出聲來,卻立刻咬牙忍住,不肯示弱,淡淡抿唇道:“老爺何必這般生氣?我與老爺,本就是一對怨偶,倘若休了我,老爺便能另娶合心意的名門閨秀,從此琴瑟和諧,舉案齊眉,豈不是人生美事?”

聞言孫紹祖若有所思,頓了一下,方嘿嘿一笑,甩開迎春的手腕,聲音中帶著森冷之意:“聽你這番話,竟也有幾分道理,不過,你也不想一想,你們賈府一向標榜門庭高貴,豈會容許你有如斯舉動?賈府之人知道了,必定會到我們孫家吵鬧,豈會善罷甘休?”

“賈家人將如何待我,本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老爺操心,”迎春臉上平靜無波,凝聲道,“不過,老爺既然問起,我也不能不答,人生在世,本是以心易心,賈家之人,除了少數幾個之外,並沒有誰是真心對我的,既是這樣,我又何必再顧及賈家的名譽?”

說到這裏,抬起頭來,一雙眸子晶瑩烏沉,徐緩看向孫紹祖,淡淡地道:“至於說賈家是否肯善罷甘休,我的確無法確定,不過,我心裏卻很清楚,老爺心裏,對賈家並沒有半點忌諱,不然,這些日子,老爺絕不會如此對我,所以,到了今時今日,老爺自然也不必再理會賈家,隻管由著自己的心意來,也就是了。”

迎春的性子,最是溫和沉靜,甚少有這樣激烈的言語,待說完這番話,臉上泛紅,氣喘微微,眸中卻有明光蕩漾流轉,決絕至斯,讓人不敢直視。

孫紹祖卻牢牢盯著她,目光銳利如劍,似要將她看透一般,半日之後,驀然笑道:“幾日不見,夫人除了性情堅定很多之外,說話也有理有據,從容不迫,倒真讓我刮目相看。”

迎春一愕,聽不出他言語中到底是讚賞還是諷刺,卻也不甚在意,隻含了一抹雲淡風輕的微笑,亭亭立於原地,沉靜如一痕畫影。

孫紹祖也靜默下來,目光卻依舊落在迎春身上,眨也不眨地盯著她,隻覺得心裏生出莫名的感覺,竟不知該怎麼應對。

四目相對,卻是兩兩無言。

這一幕情景,落入在場之人眼中,自是又驚又奇,暗自感慨不已。

立於桌旁的幾位侍妾裏,以一個名叫紅杏的女子最得寵,常在府裏撒野,從不將迎春看在眼裏。

如今,見迎春驀然變了性子,孫紹祖又這般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心中嫉恨如狂,哪裏還按捺得住?

踏著蓮步,紅杏徑直走到迎春麵前,撇嘴道:“素日裏夫人的性子,何等柔弱,如今竟敢與老爺針鋒相對,簡直成悍婦了。”

長眉一挑,唇角露出清冽的弧度,隨即道:“夫人是大戶人家出身,怎麼竟不懂出嫁從夫的道理?老爺說什麼,夫人恭恭敬敬地聽著就是,如何能夠頂嘴?”

迎春眸光流轉,徐緩看向紅杏,淡淡道:“你是什麼人?”

紅杏怔了須臾,方冷笑著道:“夫人這是什麼話?難不成回家了幾天,竟忘記了我這個人嗎?”

迎春拂一拂袖,神色幽冷,加重了語意,問道:“你是什麼人?”

聽她隻管重複這個問題,紅杏不由有些不耐煩,翻了翻白眼,方道:“罷了,既然夫人一定要問,我也隻能回答了,我是老爺的侍妾紅杏,夫人滿意了嗎?”

迎春美目微顰,泠然道:“原來,你還記得你的身份是侍妾呀,既是這樣,我與老爺說話,何時輪到你這種人插嘴了?你說我不懂規矩,難道如你這般不分尊卑,竟算得上知禮麼?”

紅杏聽了,不由大怒起來,失聲叫道:“什麼這種人那種人,聽夫人這意思,竟是不將我看在眼裏了?”

“當然,”迎春揚唇應答,沒有半刻遲疑,聲音裏帶著漠然之意,“你與我,身份本就不相同,我何必將你看在眼裏?”

見她這般淡漠,又清傲不凡,紅杏心中更是惱火,長眉斜飛,對迎春怒目相向,眼中發紅,似乎能噴出火來。

迎春微微一笑,從容回望著她,清傲鎮定的氣質,在此刻顯露無遺。

如此互看良久,因迎春半步不退,紅杏不由有些氣餒,眼珠一轉,突然回身看向孫紹祖,手中香帕輕揚,嬌滴滴地道:“老爺你瞧,夫人她欺負我。”說著,身子一歪,便往孫紹祖身上倒去,一副楚楚可憐的動人模樣。